这是本文档旧的修订版!
胡希恕讲金匮要略
第一篇 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
【原文】问曰:上工治未病,何也?师曰:夫治未病者,见肝之病,知肝传脾,当先实脾,四季脾旺不受邪,即勿补之。中工不晓相传,见肝之病,不解实脾,惟治肝也。
夫肝之病,补用酸,助用焦苦,益用甘味之药调之。酸入肝,焦苦入心,甘入脾。脾能伤肾,肾气微弱,则水不行;水不行,则心火气盛;则伤肺;肺被伤,则金气不行;金气不行,则肝气盛。故实脾,则肝自愈。此治肝补脾之要妙也。肝虚则用此法,实则不在用之。
经曰:虚虚实实,补不足,损有余,是其义也。余脏准此。
<注>第一段,讲肝实之病,必传脾。上工治未病,是说良医、好的大夫,能预见当前的病若进一步发展,会发生什么病。那么就在治疗当前病之际,同时要防止可能发生但尚未发生的病。见肝之病,知肝传脾,当先实脾。四季脾旺不受邪,即勿补之。例如治肝病,按五行学说,肝属木,脾属土,如果肝实,木实一定克土,所以见肝之病,知肝传脾,在治疗上则需一方面治肝,一方面还要先实脾(即调补脾脏),让病不传,因为现在只是肝病而脾还没病,对脾来说这就是治未病。但有一种情况例外:既要知道五脏相传之理,还要知道时令之盛衰。四季脾旺不受邪,即勿补之者,春夏秋冬四季,根据天干、地支推算,三个月准有一个土,每季最后十八天都是土盛、土旺之时,这个时候虽然肝病实,但因脾旺不受邪,就不用再补脾了。中工不晓相传,见肝之病,不解实脾,惟治肝也。水平一般的大夫,不晓得五行相克、脏腑相传之理,见肝病就光治肝,不知脾会受病而先予实脾。
第二段,讲肝虚之病。补用酸,助用焦苦,益用甘味之药调之。酸入肝,焦苦入心,甘入脾,讲治肝虚怎么用药。治虚证用补法,肝虚补之以本味,所以治肝虚用酸来补,因为酸入肝;木生火,心为肝之子,今肝虚心火亦必不足,补子能令母实,所以治肝虚还要助其心火,助用焦苦,因为苦入心;《难经·十四难》说“损其肝者缓其中”,“中”就指中土脾,所以治肝虚还要益脾,益用甘味之药调之,因为甘入脾。这在临床上还是有一定的指导意义的。肝虚之病,虽然不传脾,但补脾也正为治肝,到此上述文字其意已足。
但其后又讲了一连串的道理:脾能伤肾……此治肝补脾之要妙也。大意就是说:脾土有制约肾水的功能(土克水),但要克得太过了反而伤肾,因而肾气微弱,则水不行;水克火,今肾气微弱、水不行,制约不住心火,则心火气盛;火又克金,所以心火气盛,则伤肺;肺被伤,则金气不行;金克木,因为肺被伤,金气不行,肝就不受克,所以则肝气盛。肝气一盛,肝虚的病就好了,因曰则肝自愈。还说此治肝补脾之要妙也。
<按>说来说去,最后还是为了说明治肝虚也要实脾,这跟本段前边那部分的结论是一样的。第二段这后半部分,即使是为了在机理上进一步阐述,也颇有画蛇添足之感。尤其“肝虚则用此法,实则不在用之”这两句话,第一段的肝实之证,明言见肝之病当先实脾,那个那么讲这个这么讲,两者显然有矛盾。再者按照这一连串的道理,在治疗上就得接二连三,仲景书中有吗?没有啊!即使在本篇中也未举出一个按此治疗的实例。
胡老在生前最后一次系统讲解《伤寒杂病论》时(参见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的《胡希恕金匮要略讲座》),对这一篇曾有这样的话:“原来在《伤寒论》里,第一页有一个‘伤寒例’,类似序言。‘伤寒例’为王叔和所写,故我认为此篇亦王叔和所写。此篇题目也不符合张仲景写作风格,脉证更不是。这都是脏腑经络(的内容),我认为这不是张仲景的东西,张仲景不会这么写文章,所以我向来不讲它,大家可以研究研究是不是这样。”
<续注>第三段,经曰:虚虚实实,补不足,损有余,是其义也。余脏准此。经,指《黄帝内经》(简称《内经》)。虚虚实实,有两种说法,一指虚有虚的治法,实有实的治法。二是说虚证如用泻法(治实的方法),则虚者更虚;实证如用补的方法(治虚的方法),则实者更实。必须虚则补之,实则泻之,补其不足,损其有余,才是正治。肝病如此,其他心、肺、脾、肾等脏,可依此类推,所以说余脏准此。
【原文】夫人禀五常,因风气而生长,风气虽能生万物,亦能害万物,如水能浮舟,亦能覆舟。若五脏元真通畅,人即安和。客气邪风,中人多死。千般疢难,不越三条:一者,经络受邪,入脏腑,为内所因也;二者,四肢九窍,血脉相传,壅塞不通,为外皮肤所中也;三者,房室、金刃、虫兽所伤。以此详之,病由都尽。
若人能养慎,不令邪风干忤经络,适中经络,未流传脏腑,即医治之;四肢才觉重滞,即导引、吐纳、针灸、膏摩,勿令九窍闭塞;更能无犯王法、禽兽灾伤,房室勿令竭乏,服食节其冷、热、苦、酸、辛、甘,不遗形体有衰,病则无由入其腠理。(腠者,是三焦通会元真之处,为气血所注;理者,是皮肤脏腑之纹理也)
<注>第一段,论述人与自然的关系,指出疾病可以预防,概括病因。天之五气燥、风、寒、热、湿,地之五行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,这五类事物的正常运动,都叫五常。夫人禀五常,因风气而生长,指人禀天地之气而生,天之五气运化万物。在这里风气二字,概括五气而言,万物和人都因风气而生长。但是风气虽能生万物,亦能害万物,这犹如水能浮舟,亦能覆舟,这是指正常的风气有益于人,而不正常的风气又足能害人。其实这害人的原因,非惟不正的“风气”,更是由于人自身有问题,还是内因起主导作用。若五脏元真通畅,人即安和。客气邪风,中人多死,元真之气,元即原气,乃先天之精所化生,或曰先天之气;真即真气,乃先天之原气和后天呼吸、饮食精微相结合,以充养全身的精气,为人体生命活动的动力。五脏各有元真之气,即所谓脏气。平时善于摄生,五脏元真通畅,就是充盈没有毛病,抗病力就强,正气存内,邪不可干,那么虽有“客气邪风”,也不足为害,人即安和,这说明疾病是可以预防的。如果平时不善摄生,在正气不足的情况下,邪气病毒(即客气邪风)才能乘虚而入,危害人体,甚至造成死亡。
其次,说明疾病的种类虽多,原因不外三条:一是经络受邪,入脏腑,邪气先伤其经络,因为五脏元真不通畅,人自内伤、本虚,邪气才乘虚入内于脏腑,故曰“为内所因也”,古人管入脏腑的病因叫内因。二是四肢九窍,血脉相传,壅塞不通,为外皮肤所中也,虚邪贼风不能择时避之,致使皮肤(在这儿代表人体这个外在的躯壳)受风寒等外邪侵袭,血脉的相传(运行)受阻,所以四肢九窍壅塞不通,其病在外,这就是外因。三是房室、金刃、虫兽所伤,房事不节制,或为刀斧所伤,或为虫兽意外伤害等,这又与上述因素不同,即非内因、也非外因,叫不内外因。这“千般疢(chèn)难”,其病由就都概括在以上三因之中了。
<续注>第二段,根据上面所论,来讲摄生之道。若人能养慎,就是人平时就能很谨慎地注意养生防病,特别是注意不令邪风干忤经络。古人认为疾病的原因就是风寒,当然这种认识不够全面,是有问题的,研究古人的东西,对此可以做个参考。倘一时不慎受了外感,外邪适中经络,即应趁其未传脏腑之时,及早施治。比如四肢才觉重滞,即用导引、吐纳、针灸、膏摩等法治疗,勿使九窍闭塞不通;节制房事,不要太过;饮食注意冷热、调节苦、酸、辛、甘等五味不要偏食;不违法、不发生禽兽灾等意外伤害,这样才是养生之道。身体强壮,疾病则无由入其腠理,如果病邪外不能入于腠理,当然也就不能深入脏腑,就能保持健康。腠理,腠,即皮与肌肉(肤)之间(交接之处);理,即皮肤、脏腑组织的纹理。古人认为那是三焦通会元真之处,向里可以通五脏元真,向外是气血所注之地。
<按>胡老认为张仲景的《伤寒杂病论》,是承袭我囯最古老的方剂书《伊尹汤液经》,而在理论体系上与《内经》并无太密切的关系。而这一篇,多数内容悉宗《内经》,且辨证方法亦与六经八纲的方式方法不相符合,胡老认为此篇为后人所做,故授课中多不讲解。在最后这次系统讲课时,胡老用《内经》观点讲了以上两条,以飨学者。其符合仲景书意的条文,在《伤寒论》和本书中已做详释,余者以为无足重要,乃略而未讲。本篇因编者未见到胡老的文字之【释】,所以仅依个人的学习笔记整理为<注>。
第二篇 痉湿暍病脉证治第二
【原文】太阳病,发热无汗,反恶寒者,名曰刚痉。
【释】痉病即指周身发作强直性的痉挛而言。此证多热而不恶寒,但刚痉则恶寒,故谓反恶寒。太阳病,发热无汗而恶寒,为太阳伤寒证。太阳伤寒而痉者,则名之为刚痉。
<注>痉,指痉挛、拘急、肌肉紧张、角弓反张等症状。其原因,有水毒充斥,有汗出伤津组织枯燥,有里热盛实等不同。其表现形式,有以表证形式发作者,有以里证形式发作者,有虚有实。
本篇前十三条专论痉病,所以本条亦必有痉的特征。刚痉者,即以太阳病伤寒证的形式所表现的痉病也,并非但见“太阳病,发热无汗,恶寒”即为刚痉,经文言简意赅,不得片面理解,余均仿此,宜注意。“反”字,亦可理解为针对下条“发热汗出,而不恶寒”的柔痉不同而言。观其无汗而痉,可见此痉以水毒充斥为其主要原因。
【原文】太阳病,发热汗出,而不恶寒,名曰柔痉。
【释】太阳病,发热汗出,为中风证。太阳中风当恶寒,今以热盛津虚而致痉,故不恶寒。太阳中风不恶寒而痉者,则名之为柔痉。 【按】以上两条说明,痉病始得之,亦常以太阳病证出现,刚痉、柔痉者,即见于伤寒、中风不同的类型也。
<注>观其有汗而痉,可见此痉以组织枯燥为其主要原因。为了说明多热,经文用一“而”字,正如上条用个“反”字一样,均有深意焉。推而论之,如果发热、不恶寒、口渴而痉者,那就是以温病的形式表现出来的痉病,因《伤寒论》第6条曰:“太阳病,发热而渴,不恶寒者,为温病。”太阳病必恶寒,不渴;阳明病不恶寒,反恶热,有渴;温病不恶寒而发热,必渴。中风、伤寒均为太阳病的一种证,故《伤寒论》中不称其为病。今明明又提出一个温病,其不属于太阳病可知。可见温病乃阳明之类,句首冠以太阳病者,比较之意,文中多见。读仲景书当于此等处细悟而得之。
【原文】太阳病,发热,脉沉而细者,名曰痉,为难治。
【释】《伤寒论》无“为难治”三字,当是衍文,宜去之。 此承上条还讲的是柔痉,出示柔痉的脉应。太阳病,发热,脉当浮数,今以痉故,肌肉痉挛(挛急),脉不得出,故反沉细也。
<注>本条讲柔痉之脉。柔痉是以太阳中风的形式而发作的痉病,其证如上条所述“发热,汗出,不恶寒”。汗出则伤津,津伤则血少,到了相当的程度,又因有热而致痉。本来太阳中风脉浮而缓弱,待到此时脉则不浮而沉、不缓而细以应之,但此沉细之脉必兼有数象。
第三篇 百合狐惑阴阳毒病脉证治第三
【原文】论曰:百合病者,百脉一宗,悉致其病也。意欲食复不能食,常默默,欲卧不能卧,欲行不能行,饮食或有美时,或有不用闻食臭时,如寒无寒,如热无热,口苦,小便赤,诸药不能治,得药则剧吐利,如有神灵者,身形如和,其脉微数。
每溺时头痛者,六十日乃愈;若溺时头不痛,淅然者,四十日愈;若溺快然,但头眩者,二十日愈。其证或未病而预见,或病四五日而出,或病二十日,或一月微见者,各随证治之。
【释】人身的血脉,分言之则为百脉,合言之只一血脉耳。百脉一宗,悉致其病者,意即病在血脉之谓。默然者,昏昏然也。今其人常默然;意欲食复不能食,饮食或有美时、或有不闻食臭时;欲卧不能卧,欲行不能行;如寒无寒,如热无热;口苦;小便赤。观其口苦小便赤,似属有热,但吐下诸药均不能治,得药则剧吐利。血脉通于心,如上之精神恍惚,行止不宁,如有神灵者,皆系于心,知其病在血脉也。虽形如和但脉微数,此为虚热证,血以热而虚不足也。 若每溺时艰涩而头疼者,虚热剧甚也,需六十日愈;若溺时头不疼,而淅然者,次之,四十日愈;若溺时不艰涩而快然,但头眩者,为最轻,须二十日愈。其证,即指溺时诸证言,但不一定与病同时出现,或未病而预见,或病四五日而出,或病二十日、或一月始见其端者,均当随证治之(详见具体证治)。 【按】就以上说明,古人所谓百合病,不外是虚热性的一种精神证,因其治以百合为主,故以百合病名之。
<注>本条为百合病的总纲。人身百脉,归其一宗就是血脉,悉致其病,一言以蔽之,就是血脉病。百合病是个虚热型的精神证,近癫而非狂,类神经症,又似抑郁症。这种脑神经方面的为证,怎么叫血脉证呢?中医病理认为,血脉通于心,心主血脉,心主神明,心病则精神恍惚,当然也会波及胃神经、津液等诸多方面。尤其应注意“百脉一宗,悉致其病”,精神又不正常,证虚而有热,其热又不高,“如热无热”,当血有瘀滞。
经文描述了百合病的精神(默然,傻呆呆的)、饮食、行动、寒热、味觉、小便、身形(如和,外表不像病人)、脉象等几个方面的形态,其中口苦、小便赤和脉微数在整个病程是不变的。口苦、小便赤是热证;脉微主正衰、气血虚,数主热亦主虚。津虚血少而有热,又有诸种精神方面的为证表现,所以说百合病是虚热型的精神证。因其津虚血少,所以治百合病不可用汗吐下法。津虚血少,小便就困难(艰涩),溺时用力,又失津液,反映于上而头痛,或头不痛而淅淅然(毛耸),或快然而头眩。这都是随着热、虚轻重的不同而证情不同,并且病痊愈的时间长短也就不同。
【原文】百合病,发汗后者,百合知母汤主之。
这三种溺时的症状,或未得百合病时即有预见,或得病一些时日后而见者,均宜随证治之即可。
【释】百合病,本津液虚,不可发汗。发汗复夺其津液,更使虚烦也。百合知母汤主之。
<注>百合病是个虚热证,津虚又有热,不能以汗、吐、下法攻之。应以寒凉强壮性的增津祛瘀药治之。汗后徒然增加烦热的症状。
百合知母汤方 百合七枚(擘) 知母三两(切) 上先以水洗百合,渍一宿,当白沫出,去其水,更以泉水二升,煎取一升,去滓;别以泉水二升,煎知母,取一升,去滓;后合和,煎取一升五合,分温再服。 <方解>百合,甘寒(平),养阴补虚祛热药。补中益气,补虚润燥,通利二便,缓急迫,安神定志。主小便涩,为治百合病的主药。因发汗复夺津,更益其烦躁,故加知母益阴气以解其烦热也。
【原文】百合病,下之后者,百合滑石代赭汤主之。
【释】百合病,不可下。下之则大下利,津液虚竭小便不利者,百合滑石代赭汤主之。
<注>百合病是虚热证,虚热证不可下,下后的结果上条已言明“得药则吐利剧”。胡老【释】中谓“下之则大下利”,做溏泄不已,复伤津液。治疗这种下利,也不能用温中的药物,只能用改变水道的方法,一方面收敛一方面利尿祛热。
百合滑石代赭汤方 百合七枚(擘) 滑石三两(碎,绵裹) 代赭石如弹丸大一枚(碎,绵裹) 上先以水洗百合,渍一宿,当白沫出,去其水,更以泉水二升,煎取一升,去滓;别以泉水二升煎滑石、代赭,取一升,去滓;后合和重煎,取一升五合,分温服。 <方解>以百合治本病。又因下后溏泄不已,故用收敛健胃的代赭石敛以养正。滑石清热、利小便、去艰涩,起分消水路的作用,水走前阴使便溏下利不治而愈。故本方治百合病下后利不止者。
【原文】百合病,吐之后者,用后方主之。
【释】百合病,不可吐,用吐法则吐更剧。剧吐后伤中,以百合鸡子黄汤主之。
<注>百合病虚热,津虚血少,汗、下均不可,吐法更不可,“得药则剧吐利”。因吐最伤胃,保护胃的阴津受损,治之不能用燥性药,也不能大温补,所以选用鸡子黄。吐之后者,用后方主之,后方即指百合鸡子黄汤。
百合鸡子黄汤方 百合七枚(擘) 鸡子黄一枚 上先以水洗百合,渍一宿,当白沫出,去其水,更以泉水二升,煎取一升,去滓,内鸡子黄,搅匀,煎五分,温服。 <方解>主用百合以治本病,加鸡子黄补血,也起补胃阴养津液的作用,以治吐后中虚也。
【原文】百合病,不经吐、下、发汗,病形如初者,百合地黄汤主之。
【释】病形如初,即本篇第一条所述之证也,百合地黄汤主之。 【按】百合病,未经吐、下、发汗等误治,而病形如初,这是百合病的正证;百合地黄汤主之,为正治。
<注>这是百合病的正治方。没有经过汗、吐、下等方法误治,即对第一条所述百合病起初的证情,以本方主之。
百合地黄汤方 百合七枚(擘) 生地黄汁一升 上以水洗百合,渍一宿,当白沫出,去其水,更以泉水二升,煎取一升,去滓,内地黄汁,煎取一升五合,分温再服。中病,勿更服。大便当如漆。 <方解>生地黄甘寒微苦,带黏滞性,为强壮性祛瘀(即补血)药,兼有解热、生津、凉血止血作用。生地黄既可祛瘀,又可止血,这又是一个可以双向调节的药物。中药有不少具有这种双向调节的药物,值得深入挖掘研究。强壮性的祛瘀药中,虚热者用生地黄,虚寒者用当归,两者正可成为对子。其与百合为伍,故治血证而虚热者,为百合病的正治方。说百合病病在血分,就由本方大量用生地黄而知。服药中病后,大便当如漆,即是祛下瘀血的效验。至此当可知百合病的真实面目,为虚热性的瘀血证而影响脑系精神者。本方中的生地黄为鲜生地黄绞汁,一杯的用量不小。鲜生地黄解热的力量更强一些,平时季节用干生地黄。至于熟地黄,乃几经蒸制者,后世方用于补肾益精。
<按>从百合病的精神、饮食、行动等方面看,显然是动而不安、精神恍惚失常的为证,这和桃核承气汤证的其人如狂、抵当汤证的其人喜忘一样,均属瘀血为患,只是证有虚实罢了。
【原文】百合病一月不解,变成渴者,百合洗方主之。
【释】百合病,一月不解,虚热相搏变为渴者,主以百合洗方。 【按】外以百合渍水洗身以解热,内食煮饼勿加盐豉,不使引饮也。可见此渴甚轻。
<注>百合病变渴,此为虚热证津虚血少之渴,以虚之故,不能用大寒凉的药。用百合渍水洗洗就可以,一来说明其渴不重,二是足见百合甘寒,其解热、滋阴之力。食煮饼,就是吃不加盐的面食,免增口渴。盐能走血,盐进入血分增加对水分的吸收,凡失血之人是要戒盐的,以保障食谷的精气转为气血的自然生化。本证虽然没有失血,但血虚亦如是。
百合洗方 上以百合一升,以水一斗,渍之一宿,以洗身。洗已,食煮饼,勿以盐豉也。 【原文】百合病,渴不差者,瓜蒌牡蛎散主之。
【释】渴不差者,谓已与百合洗方,而渴仍不愈也,则以瓜蒌牡蛎散主之。
<注>与百合洗方,渴不见好,可见此渴比上条为重。这时就需要以本方主之。
瓜蒌牡蛎散方 瓜蒌根 牡蛎(熬)等分 上为细末,饮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 <方解>瓜蒌根苦寒,祛热生津,滋液止渴,并有强壮作用;牡蛎咸寒,解热润燥,因有收敛性也有些强壮作用。二药协力,以治虚热而渴者。
<按>胡老治肝病嗓子干、有渴常加本方,治糖尿病加本方也是据此而来。柴胡桂姜汤中,因含此方,所以常可治许多无名低热。
【原文】百合病,变发热(一作发寒热)者,百合滑石散主之。
【释】百合病,无外邪,本不发热,今变发热,知为内热,百合滑石散主之。
<注>百合病“如热无热”,若后来津液越来越虚,真的变发热了,发热后,小便也会变得艰涩。即使内有热也是虚热,仍不可用攻法。类前“百合病,下之后者,滑石代赭汤主之”条,用滑石,使热从小便去。其实滑石利尿的功能还在其次,其解热的力量还是较强的。和那条比较,因无下利,故不用代赭石。
百合滑石散方 百合一两(炙) 滑石三两 上为散,饮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当微利者,止服,热则除。 <方解>方后说,“微利者,止服,热则除”。方中滑石祛热利小便,可见使其下利的为百合,所以前面方解中曾说百合利二便,即源于此。本方的服法不同于前者,本方作散剂。其虽从两便去,但因是虚热证,中病即止,不可令大泻下。
【原文】百合病见于阴者,以阳法救之;见于阳者,以阴法救之。见阳攻阴,复发其汗,此为逆;见阴攻阳,乃复下之,此亦为逆。
【释】百合病者,血虚有热也。见于阴者,指血虚而言;以阳法救之者,指此宜用寒以解热和阳的方法救之。见于阳者,指有热(虚热)而言;以阴法救之者,指此宜用甘以滋液和阴的方法救之。若见阳(热)而攻阴(液),反发其汗,此则为逆治;若见阴(血虚)而攻阳(热),而反下之,此亦为逆治。 【按】百合病为虚热证,虚证无攻法。若发汗以解热,下之以救津,均乃治实热之法,虚热自不当用。
<注>治病大法,虚则补之,实则攻(泻)之;治寒以热(温),治热以寒。本条就是以百合病为例,给出一个把这个大法用于虚热证的治疗原则。虚证只能补,虚寒证用甘温来补,在这里我们先略而不谈;虚热证用甘寒、咸寒来补。不能施以攻法。
百合病血虚、津虚而有热,是个虚热证(更全面的认识参见前“百合病不经吐、下、发汗,病形如初者,百合地黄汤主之”条<方解>和<按>)。汗、吐、下皆非所宜。
百合病,见于阴者,以阳法救之。见于阴者,指血虚、津液虚;以阳法治之,指用甘寒或咸寒药物的补法。如果见阴攻阳,乃复下之则为逆治。因为津血虚,不能用吃泻药的方法以攻因阴虚而亢盛的阳热(像阳明病急下存津那样),那样的方法只适用于一定情况下的实热证,虚热证必不可。
百合病见于阳者,以阴法救之,见于阳者,指发热;以阴法治之,指用寒性、滋阴的药物以祛热。如果见阳攻阴,复发其汗,则亦为逆治。见到发热,就用发汗法去解热,但发汗则亡其津液,津液虚进而伤及阴血,这就叫见阳攻阴,这种方法也只适用于实热证,虚热证亦必不可。
这两句话中,前边那句讲的是治疗原则,后边那句讲的是不当的治疗方法。前后两句是相对的,要把其中“阴”“阳”的含义搞清楚。这里的治疗原则,虽然是对百合病说的,但也是对一般的虚热病说的。
<按>至此百合病讲完了,以下讲狐惑病和阴阳毒病。
【原文】狐惑之为病,状如伤寒,默默欲眠,目不得闭,卧起不安,蚀于喉为惑,蚀于阴为狐,不欲饮食,恶闻食臭,其面目乍赤、乍黑、乍白。蚀于上部则声嗄,甘草泻心汤主之。蚀于下部则咽干,苦参汤洗之。蚀于肛者,雄黄熏之。
【释】状如伤寒者,谓发热恶寒也。默默欲眠,目不得闭,卧起不安者,虚热致烦也。不欲饮食,恶闻食臭者,胃虚有饮也。蚀于喉为惑者,谓蚀疮在喉,名之为惑;蚀于阴为狐者,谓蚀疮在阴,名之为狐。其面目乍赤、乍黑、乍白者,谓其面目随蚀疮的进退变化而无常色也。蚀于喉则声嗄者,因蚀疮在喉,声音变得沙哑,此以甘草泻心汤主之。蚀于阴则咽干者,因蚀疮在下部,喉无病则声不变,但咽干也,此以苦参汤洗之。若蚀于肛,则以雄黄熏之。
<注>蚀,就是腐蚀生疮、溃疡的意思。嗄,音shà,即音败、沙哑。狐惑病,即后世所谓疳疮的古称。其病蚀疮反复发作,或在上、或在下,没有一定部位。但是凡发作都在孔窍之处,像前阴、后阴、口腔、喉咙、眼睛等处的黏膜溃疡,非常像现在的白塞综合征。这个病发热也无常,初起也有发热恶寒的,所以经文说“状如伤寒”,但蚀疮成后,就无此症状了。这个病有胃肠的为证反映(不欲饮食,恶闻食臭),主要是胃虚,则客热邪气凑之。也有精神方面、神经系统的为证反映(心烦、默默欲眠又目不得闭、卧起不安)。就其捉摸不定、如有神灵,所以古人名之曰狐惑病。如果病证如经文,蚀疮在喉者(也泛指口腔内),声音沙哑,则主以甘草泻心汤主之;蚀疮在下(前阴),则以苦参汤洗之;蚀在肛,则以雄黄熏之。
<按>有的书将本条三方分做三条,文字同。
甘草泻心汤方 甘草四两 黄芩 人参 干姜各三两 黄连一两 大枣十二枚 半夏半斤 上七味,水一斗,煮取六升,去滓再煎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 <方解>本方即半夏泻心汤增加缓急迫、益气的甘草用量。方中半夏、干姜降逆逐饮而止呕;黄连、黄芩解热除痞并治下利;饮留邪陷均由于胃气不振,故又补以人参,调之以甘草、大枣。此为客邪内饮,为呕、为利、为肠鸣、为心下痞硬的治剂。因增加了甘草的用量,当治半夏泻心汤证急迫更甚、胃气更虚者。以其寒温并用、调理气机,健胃扶正、逐饮降逆而修复孔窍黏膜之损伤,黄连、黄芩有较强的抗菌消炎作用,故用来治狐惑病溃蚀于上者,甚宜。若偏于胃热,口干咽燥者,可加生石膏。甘草泻心汤证主要是胃虚,客气邪热凑之,还有水气,所以《伤寒论》中以之治心下痞硬、呕而肠鸣、下利者。
<按>胡老以本方适证加生石膏、生地黄或红花等,治重症口腔溃疡确有捷效。也用本方治白塞综合征,还治过口糜泄。日本人曾以本方治梦游病得效,古方之妙真有不可思议处。
苦参汤洗方 苦参一升 以水一斗,煎取七升,去滓,熏洗,日三服。 <方解>苦参苦、寒,为解毒、清热、杀虫剂,兼有健胃作用。还可杀菌、消炎、清湿热、祛痈肿。主治癥瘕积聚、恶疮肿疡、中恶腹痛,故可用于熏洗患处以治蚀疮。
雄黄熏法 雄黄 上一味为末,筒瓦二枚合之,烧,向肛熏之。 <方解>雄黄苦辛、寒,解毒、杀虫剂,治恶疮疽痔脓肿的外用要药。用之熏蚀疮当有验也。
【原文】病者脉数,无热微烦,默默但欲卧,汗出,初得之三四日,目赤如鸠眼;七八日,目四眦(一本此有黄字)黑。若能食者,脓已成也,赤小豆当归散主之。
【释】病者脉数、汗出,当有发热,反无热者,知非外感,而为蚀疮也。微烦,默默但欲卧者,即上一条“默默欲眠,目不得闭,卧起不安”的简词。初得之三四日,尚未化脓,故目赤如鸠眼;七八日则脓已成,故目四眦黑而嗜食也。赤小豆当归散主之。
<注>目赤如鸠眼者,因斑鸠眼色红,故以此形容眼赤的形状,即眼通红。此病蚀疮在目者(眼角膜溃疡),因初得之三四日,热干血分刚开始发炎,故目赤。待七八日脓已成,则两眼内外眦(四个眼角)发黑而能食,此时宜本方主之。
赤小豆当归散方 赤小豆三升(浸令芽出,曝干) 当归三两 上二味,杵为散,浆水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 <方解>赤小豆甘淡微酸,利尿消炎,祛湿热,消肿排脓血,凡溃疡较重,或有痈脓都可选之。当归祛瘀养正和血。故此为诸疮排脓止血的治剂。如作煎剂,可用赤小豆制如上法10克、当归24克。
【原文】阳毒之为病,面赤斑斑如锦文,咽喉痛,唾脓血。五日可治,七日不可治,升麻鳖甲汤主之。
【释】面赤斑斑如绵纹者,谓面色赤而有斑纹如锦也。咽喉痛,唾脓血者,知为咽喉发脓肿也。五日可治,七日不可治者,谓病甚凶险,非一般咽喉肿痛,而为阳毒证也。本方主之。
<注>本病的主症是咽喉痛,而唾脓血是在咽喉痛的同时还有溃破。面赤为阳气怫郁在表,对比后一条这个病位较靠外,所以叫阳毒。从五日可治、七日不可治,足见这病是个急症,而且甚危险。从方后语“老小再服”,可见这还是个传染病。笔者以为这有点儿像疫毒感染重症的急性喉炎(治不及时,有迅速肿胀封闭气道之虞),不知是否如此?另外从方药来看,主要是杀菌、消炎、解毒、祛瘀、缓急痛,但《伤寒论》83条曰“咽喉干燥者,不可发汗”,今用辛温之蜀椒,方后还曰论“再服取汗”,恐非所宜。笔者识浅,未曾遇到过此病,置之同道研讨之。
升麻鳖甲汤方 升麻二两 当归一两 蜀椒(炒去汗)一两 甘草二两 雄黄半两(研) 鳖甲手指大一片(炙) 上六味,以水四升,煮取一升,顿服之,老小再服,取汗。《肘后》《千金方》阳毒用升麻汤,无鳖甲有桂;阴毒用甘草汤,无雄黄。 <方解>鳖甲,咸平,滋阴、强壮药,功能养阴气,逐瘀积,主治癥瘕顽痹、疟母、经闭。在本方中,合当归和血祛瘀。升麻甘苦温,解毒药,并有透发斑疹之效。解百毒,辟瘟疫瘴气,风肿诸毒,在本方中起解毒杀菌作用。雄黄攻肿毒以治痈脓。复重用甘草以治咽痛。蜀椒,《神农本草经》曰辛温有毒,下气,温中,主治邪气咳逆,寒湿痹痛。诸药合力故治以上阳毒的为证。
【原文】阴毒之为病,面目青,身痛如被杖,咽喉痛。五日可治,七日不可治,升麻鳖甲汤去雄黄、蜀椒主之。
【释】身痛如被杖,谓身痛剧烈,如被杖也。咽喉痛而无唾脓血。但亦五日可治,七日不可治,上方减味治之。 【按】阴阳毒究属何病,诸家说法不一,但据条文,无论阳毒、阴毒,均以咽喉痛为主症,而且均为“五日可治,七日不可治”明之,稍有耽误则可致不治,可见是一种急性、传染性、很凶险的咽喉痛证。病以毒名,即言凶暴杀人至速也。面色赤,有阳气怫郁在外之象,则毒较浅,其名为阳毒;面色青,则毒已深,其名是为阴毒也。
<注>阴阳毒是一种病,共有症是咽痛,共同特征是具传染性,且发病迅急凶险。为症表现有区别:阳毒面红斑如锦纹,吐脓血,病较浅,可发汗;阴毒则面青,身痛如被杖,病较深,不可发汗。
<方解>病毒较深(阴毒),不可发汗,上方去蜀椒;无吐脓血,去雄黄。
第四篇 疟病脉证并治第四
【原文】师曰:疟脉自弦,弦数者多热,弦迟者多寒。弦小紧者下之差,弦迟者可温之,弦紧者可发汗、针灸也,浮大者可吐之,弦数者风发也,以饮食消息止之。
【释】疟病以显柴胡汤证为常,故脉亦自弦。弦数者为多热,弦迟者为多寒。弦小紧者为癥瘕(即疟母),需下之差。弦迟者多寒,可温之。弦紧者表实无汗,可发汗、针灸也。浮大者为邪有上越之机,可吐之。风发,即风热汗出之谓,弦数者多热,汗出久不愈,宜食清凉甘润之品,辅助治疗,以消息之。 【按】疟病是疟原虫引起的一种传染病,以阵发性寒热往来为其特征。间日发者为间日疟,三日发者为三日疟。无论间日、三日,但往来寒热,为柴胡证,故其脉自弦。虽有弦数、弦迟,多热、多寒之异,治当依证选用柴胡剂自在言外。不过此言其常,若下、若汗、若吐,皆言其变也,均见本篇的以后诸条,学者当细玩。
<注>疟脉自弦,这句话一直贯彻到底。因为疟疾发作时往来寒热,多以小柴胡汤证出现,故其脉弦。疟疾发寒热,有多热、多寒情况的不同。若其疟多热,则脉弦中兼数;若疟多寒,则脉弦而偏迟;若疟病形成积块(脾肿大),则脉弦兼小紧;若疟病表实无汗,则脉弦兼紧;若疟病,邪有上越之机,则脉兼浮大。在治疗上,弦迟者多寒,可温之;弦数者多热,风发指有太阳中风证,汗出不已者,以清凉甘润的饮食辅助治疗;脉弦小紧者下之差,小即是细脉,主血少(内有积聚阻碍血行,脉也小),紧脉主实,如果脉小而紧,这是内有积聚的实邪阻碍血行,故可下之,在疟病来说,此癥瘕积聚,即是疟母;脉弦紧(无汗)者,可发汗、针灸;浮大者可吐之,这个吐不是一般吐法,也不是瓜蒂散证。少阳病不可汗、吐、下,本条有发汗、又有吐下,原因见胡老本条按语,参见本篇后面“温疟者,其脉如平……”条和“疟多寒者,名曰牡疟……”条的<按><注>。
【原文】病疟,以月一日发,当以十五日愈,设不差,当月尽解。如其不差,当云何?师曰:此结为癥瘕,名曰疟母,急治之,宜鳖甲煎丸。
【释】疟病以月一日发者,常以十五日愈,十五日不愈者,可期之于月尽解。若月尽仍不愈者,则当结为癥瘕,名曰疟母。宜乘其未坚,急治之,宜用本方。 【按】十五日、月尽云云,皆约略之词。古人所谓疟母,当即为脾肿大。此为疟病日久不愈,常见的证候,近代科学述之甚详,宜参考。
<注>古人以五天为一候,三候为一节,一年有二十四节。疟病或一节十五日愈,或两节一月而愈,系约略时日,是个大致的规律,并不定然,而且半个月、一个月也不至于脾肿大。但此病日久不愈,确有脾肿大(癥瘕)之变,名曰疟母者,即以疟为母,其实就是疟病的后遗症。“急治之”,表示此病不可轻视,要乘疟母初成即用本方来治。但脾肿大又不宜用汤药猛攻,而是需用丸药早治缓图的意思。
鳖甲煎丸方 鳖甲十二分(炙) 柴胡六分 芍药五分 厚朴三分 半夏一分 蜂巢四分(炙) 鼠妇三分(熬) 桂枝三分 牡丹五分(去心) 人参一分 赤硝十二分 乌扇三分(烧) 干姜三分 葶苈一分(熬) 瞿麦二分 虫五分(熬) 蜣螂六分(熬) 黄芩三分 大黄三分 石韦三分(去毛) 紫葳三分 阿胶三分(炙) 桃仁二分 上二十三味,为末,取煅灶下灰一斗,清酒一斛五斗,浸灰,候酒尽一半,着鳖甲于中,煮令泛烂如胶漆,绞取汁,内诸药,煎为丸,如梧子大,空心服七丸,日三服。(《千金方》用鳖甲十二片,又有海藻三分,大戟一分,虫五分,无鼠妇、赤硝二味,以鳖甲煎和诸药为丸) <方解>疟脉自弦,其证往来寒热,据此治取少阳,因选小柴胡汤去大枣、甘草,以甘缓之药不利于攻也,并以干姜易生姜。癥瘕者,多为瘀血、痰饮、实邪积聚,故本方含桃核承气汤。在此两方基础上,多为祛瘀、利湿、解毒之品,因为古人认为此肿大为水湿、瘀血为患。祛瘀药有鳖甲、阿胶、芍药、丹皮、虫、蜣螂;祛饮利湿药有石韦、葶苈子、瞿麦;用蜂巢解毒;行气药有乌扇(射干,祛结气、消痰)、厚朴。本方以鳖甲为主药。鳖甲咸,平,滋阴、强壮、破结、消积药,主治心腹癥瘕,祛痞积,消恶肉,祛疟母。灶下灰,即烧柴锅做饭锅底下的灰,像是百草霜,有点儿止吐、健胃的作用。清酒即米酒。这个方子很复杂,若售无成药,改用大黄虫丸,亦有效。
旧市秤16两为1斤,合现代公制500克,旧市秤的1两约合现代公制31克,旧市秤1钱约合现代公制3.1克。但东汉时的1两仅为旧市秤1两的0.37,所以胡老按经验每以《伤寒论》中方剂的1两折合为旧市秤的3钱,即现代公制的9克计量之。《名医别录》曾谓:“古秤惟有铢两,而无分名。今则以十黍为一铢,六铢为一分,四分为一两,十六两为一斤。”
【原文】师曰:阴气孤绝,阳气独发,则热而少气烦冤,手足热而欲呕,名曰瘅疟。若但热不寒者,邪气内藏于心,外舍分肉之间,令人消铄脱肉。
【释】阴气孤绝,阳气独发者,即但热无寒之谓。热则伤气,故少气而烦冤。手足热而欲呕,热壅于里也。此名瘅疟。因热邪内藏于心,外舍分肉之间,所以令人消铄肌肉。 【按】本条为文,不似仲景口气,可能为叔和撰次。
<注>铄,音shuò,耗损的意思。阴气孤绝的阴,指津液、血液,阳气独发的阳,指阳热(仲景书中一般都把脉内的血液称为阴,把脉外与之共行的津液称为阳,于此语意、语气均有异)。按本条文意,即津液、血液“孤绝”(应理解为相对虚少),缺少了对立面的制约,因而只有阳热之气独发,那就是但热无寒的意思。热伤气因而少气,亦因热而心中烦闷不舒。内热散于四末则手足热,热攻冲上壅则欲呕。这种但热不寒的疟疾叫瘅疟(瘅音“旦”,即热也)。患瘅疟之人多消瘦,这是因为热邪内藏于心,而外舍于皮肤肌肉之间的缘故,这是古人对其所以然的一种解释,其实就是其热消烁津液造成的。
【原文】温疟者,其脉如平,身无寒但热,骨节疼烦,时呕,白虎加桂枝汤主之。
【释】疟脉自弦,今脉不弦,故谓如平。热结于里,则身无寒但热;复有外邪,故骨节疼烦;气冲热壅,故时呕也,以本方主之。 【按】《素问》论疟,以先热后寒为温疟、但热不寒为瘅疟。本条所述,即瘅疟甚明,可见仲景所论与《内经》根本不同。上条为后人附入益明。
<注>疟病,身但热无寒,《内经》叫“瘅疟”,仲景书叫“温疟”。本条为白虎汤、桂枝甘草汤的合方证。温疟但热不寒,类于后世所言的温病,其脉应弦数,但这个合方证,白虎汤证脉洪大,桂枝证脉浮缓,两者相合抵消,故其脉“如平”,意即不弦,这个如平它不是无病之人的平脉。因里热而兼外邪的骨节疼烦、时呕,故以本方主之。汗出则表解,热除则病愈,此温疟不见少阳证,故可以汗法兼治也。
白虎加桂枝汤方 知母六两 甘草二两(炙) 石膏一斤 粳米二合 桂枝(去皮)三两 上锉,每五钱,水一盏半,煎至八分,去滓,温服,汗出愈。 <方解>此于白虎汤中加桂枝,则不异于白虎汤与桂枝甘草汤的合方,其中以白虎汤肃清里热,以桂枝甘草汤辛甘合用而解表降逆。故治二方证的合并证。方后言其“汗出愈”,则可看出其解表作用。
<按>温疟若不见表证,则可单用白虎汤;病形如本条而又兼见少阳证时,则有用柴胡桂枝汤加石膏的机会。疟病如果没有少阳柴胡证,则无往来寒热,当然也不可用柴胡汤。第一条的【按】及<注>中,曾说疟病的变治中也有汗、吐之法。本条和下条即其例也。总而言之,无论伤寒还是杂病,都要按六经八纲的辨证规律去施治,“有是证即用是方”可也。
【原文】疟多寒者,名曰牡疟,蜀漆散主之。
【释】心为牡脏,心阳为痰饮所遏,则多寒少热,因名之曰牡疟。本方主之。
<注>阳性为牡,阴性为牝。心为火脏,其性属阳,本条牡指牡脏,即心脏。心火被水(痰饮)所扼制不得外发,故多寒。既曰牡疟,必有心脏之证候,如心悸、烦惊等。观本方用云母、龙骨,均镇静药;蜀漆为吐剂,乃截疟、祛痰饮药。痰饮去则心阳即可发于外,心脏得以镇静,故诸症可悉减。第一条说疟有可吐之法,即指此言。
蜀漆散方 蜀漆(烧去腥) 云母(烧二日夜) 龙骨等分 上三味,杵为散,未发前以浆水服半钱。温疟加蜀漆半分,临发时服一钱匕。 <方解>云母,甘平,收敛强壮剂,兼有镇静作用。疗劳伤,补虚损,止血热上亢。主治结核咯血,肠炎下痢。本方以蜀漆引吐、逐痰,为截疟要药。伍以云母、龙骨,故治牡疟而悸动不安者。蜀漆用为主药,但必用于停痰停饮之证,否则不可使用。
<按>本篇叙述过简,仅以几则特例示范耳。言外之意,疟病亦需辨证以选适方治之也。后人以其过简,特于后世方书中拣选数方附列于后。
附《外台秘要》方 牡蛎汤治牡疟。 牡蛎四两(熬) 麻黄四两(去节) 甘草二两 蜀漆三两 上四味,以水八升,先煮蜀漆、麻黄,去上沫,得六升内诸药,煮取二升,温服一升,若吐,则勿更服。 <方解>此于甘草麻黄汤加牡蛎、蜀漆,故治甘草麻黄汤证,胸腹动悸而有痰饮者。本方亦治牡疟,但于上方中以牡蛎易龙骨,去云母,而加麻黄甘草汤,可见其有表实无汗之证。
柴胡去半夏加瓜蒌根汤 治疟病发渴者,亦治劳疟。 柴胡八两 人参 黄芩 甘草各三两 瓜蒌根四两 生姜二两 大枣十二枚 上七味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六升,去滓,再煎取三升,温服一升,日二服。 <方解>此于小柴胡汤去逐饮下气而有治呕作用的半夏,另加解热润燥止渴而有强壮作用的瓜蒌根,故治小柴胡汤证虚倦无力、不呕而渴者。劳疟,指疟病经久不愈,虚人正气,而以瓜蒌根补虚生津。
柴胡桂姜汤 治疟寒多微有热,或但寒不热(服一剂如神)。 柴胡半斤 桂枝三两(去皮) 干姜二两 瓜蒌根四两 黄芩三两 牡蛎三两(熬) 甘草二两(炙) 上七味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六升,去滓,再煎取三升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初服微烦,复服汗出便愈。 <方解>本方是以瓜蒌牡蛎散、桂枝甘草汤、甘草干姜汤等合方,而复主以柴胡、佐以黄芩所组成者。此虽以少阳虚热为主,但亦兼有解外、温中作用,所治范围很广,很难给以概括的说明,可参照以上三方和小柴胡汤的主治而活用之,当可无误。治疟寒多热少或但寒不热者,不要误认为阴寒证。用此方治疟,知其应见柴胡证,临床可见身无力、胸胁满、心下微结、但头汗出等症状,临床应用,疗效显著。
观方后语“初服微烦,复服汗出便愈”,其有表证可知,因可见此处的烦证,是汗欲出而不得出的反映。
第五篇 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第五
【原文】夫风之为病,当半身不遂,或但臂不遂者,此为痹。脉微而数,中风使然。
【释】中风为大证,当半身不遂。若但臂不遂者,此为痹证。脉微为血虚,脉数有热为风邪,脉微而数者,为风邪乘血虚而入中之候也。 【按】虽据原文之意释如上,但本条所说“风之为病”,即现代所说的脑血管意外,古人认为这是中风,限于历史条件,这种认识当然是成问题的。就其治法来说,无论是脑血管出血还是脑血栓形成,都要用通经祛瘀的方法,如果当作通常的风邪来治,则难有疗效。即使《伤寒论》第2条所言的“名为中风”,那也只是表明太阳病的一个证型,而不能理解为真有风在体内也。
<注>原文之意是,得了这种中风病,依法当有半身不遂、口眼斜等为证表现。但是如果只是手臂麻木或拘急、疼痛,而不遂意者,那是痹证而非此中风。中风的半身不遂,以男左女右者居多。中风的脉微而数,胡老谓微(细而无力)为血虚,同时气也虚;数为有热,但也主虚。临床所见脑血管意外,有气虚血瘀者,亦有气滞血瘀者。血溢脉外者,虽有热亦为标,其本仍为正虚。不过在治疗中当分标本缓急耳。
【原文】寸口脉浮而紧,紧则为寒,浮则为虚,寒虚相搏,邪在皮肤。浮者血虚,络脉空虚,贼邪不泄,或左或右,邪气反缓,正气即急,正气引邪,僻不遂。
邪在于络,肌肤不仁;邪在于经,即重不胜;邪入于腑,即不识人;邪入于脏,舌即难言,口吐涎。
【释】紧则为寒者,谓脉紧为风寒之邪客于外也,浮则为虚者,谓血虚于内也;邪乘正虚乃入侵于皮肤。络脉内血少而空虚,贼风邪气乃得据而不泻,于是或在左或在右;邪留不去,故谓反缓,正气退失,故谓为急;缓者为急所引,此僻不遂之所以做也。 邪在于络,则病浅,亦只肌肤不仁而已;邪在于经,病较深,则肢体重着不胜其用也;若邪深于腑,则神昏不识人;再深入脏,更必舌强不能言而吐痰涎也。
<注>寸口脉即今所指的桡骨动脉。因为在《金匮要略》中也少量的用到属于遍诊法的趺阳脉,个别的还用到少阳脉、少阴脉等,所以在需要之处有的条文就特别指出“寸口脉”,如无特指,则所论脉象悉为独取寸口如本条者。
此浮乃有外无内之浮,故此浮脉主虚(后句指明为血虚);此处的脉紧主风寒之邪。正是由于在表的血虚,所以才受到(风)寒的侵袭而受病,故经文曰:“寒虚相搏,邪在皮肤。”后面这句话,就是根据这个道理,进一步来阐释口眼斜(面神经麻痹)的原因:古人以通四肢的气血通道谓之经,经的支脉谓之络。因为此浮脉主血虚,当然其络脉亦必血不足而空虚,因虚而邪凑(贼邪聚积不泄),而总表现在或左或右的特别虚的一侧。“缓”字非缓慢,乃滞(止)留的意思。邪留是因正不胜邪,故曰“邪气反缓,正气即急(退)”。正气引邪者,就是正越退则邪越进的意思,正气引邪向里进入了,所以就形成了口眼斜。这是古人当时对这个病发病机理的认识。
邪之所凑,其气必虚。因邪入的浅深部位不同,其为证也就轻重不同。邪在于络指邪在外层肌肤,则不仁或斜;邪入在于经即进入四肢,即重不胜,重指一侧偏重,不胜者偏重不举,所以就半身不遂;邪入腑则九窍不通或失禁、神昏;舌属心,邪入于脏即指心,则舌不能动而难言、流痰涎(痰之黏者谓之涎,稀薄者谓之唾)。
【原文】寸口脉迟而缓,迟则为寒,缓则为虚;营缓则为亡血,卫缓则为中风。邪气中经,则身痒而隐疹;心气不足,邪气入中,则胸满而短气。
【释】脉迟为寒,脉缓为虚。沉取以候荣,沉而缓者,营气虚于内,为亡血;浮取以候卫,浮缓者,卫气虚于外,为中风。今浮沉俱缓,知血虚而风邪客之也。若只脉络空虚,则邪中于经,故令身痒而隐疹;若心气不足,则邪必乘之而内中,故令胸满而短气也。
<注>对本条迟缓脉的主病,经文上来就指明迟为寒、缓为虚。迟为寒者,言人受到风寒的侵袭,出现寒性的证候。缓为虚者,要辨哪儿虚:如果沉取探得脉内缓,那就是血虚,因谓为“营缓则为亡血”;如果浮取探得脉体缓弱,那就是表虚,这就是中风的脉,因谓为“卫缓则为中风”。今观其脉营卫俱缓,知气血虚,又有风邪,这是血虚于内,外又不固,因而极易受到外邪的侵袭。邪气中经者,即邪气中于经络之间,就是邪气还在表者,那么就仅发为身痒而隐疹的表证;如果心气再虚,那么邪气就乘虚而进,“入中”则胸满而短气。
<按>本条中风即指一般的外感风邪为患,完全不同于前两条脑血管意外的所谓“中风”证。像这样名同实异的不同概念,在读《金匮要略》时,要加以区别。
仲景书对中风病就讲了这么三条,而且没有给出治疗方剂,可见在当时对脑血管意外的病,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。其后所附的侯氏黑散、风引汤、防己地黄汤、头风摩散诸方,乃北宋时林亿等人从旁处找的方子,其主治亦有主观臆想,方后说明有的更成问题。依药物组成做对症或调整治疗,或可有效,但它们绝治不了脑血管意外的中风病,读者应慎之,故只录不释。
对脑血管意外的所谓中风病的治疗,主要是祛瘀活血,但要分清是血栓形成还是出血性,亦需分别对待。在用血分药的同时,多与清热泻火药配合使用。经验中三黄泻心汤合桂枝茯苓丸,大柴胡汤合桂枝茯苓丸加生石膏等,常可选用,既能降压,又能祛瘀。
附方 侯氏黑散治大风,四肢烦重,心中恶寒不足者。《外台》治风癫。菊花四十分 白术十分 细辛三分 茯苓三分 牡蛎三分 桔梗八分 防风十分 人参三分 矾石三分 黄芩三分 当归三分 干姜三分 川芎三分 桂枝三分 上十四味,杵为散,酒服方寸匕,日一服,初服二十日,温酒调服,禁一切鱼肉大蒜,常宜冷食,在腹中不下也,热食即下矣,冷食自能助药力。 <按>服法中“冷食,六十日止”,则“药积腹中不下”,借冷食以助药力云云,纯为臆想,不可信也。风癫即癫痫病,以本方治之,亦臆为风邪为患,未必然也。本方更不能治脑血管意外的中风。
风引汤 除热瘫痫。 大黄 干姜 龙骨各四两 桂枝三两 甘草 牡蛎各二两 寒水石 滑石 赤石脂 白石脂 紫石英 石膏各六两 上十二味,杵,粗筛,以韦囊盛之,取三指撮,井花水三升,煮三沸,温服一升。(治大人风引,少小惊痫瘛疭,日数十发,医所不疗,除热方。巢氏云:脚气宜风引汤) 防己地黄汤 治病如狂状,妄行,独语不休,无寒热,其脉浮。 防己一分 桂枝三分 防风三分 甘草二分 上四味,以酒一杯,浸之一宿,绞取汁,生地黄二斤咀,蒸之如斗米饭久,以铜器盛其汁,更绞地黄汁,和分再服。 <方解>本方重用生地黄以祛瘀祛热,桂枝、甘草、防风以散外邪,防己祛风利湿,故治外邪内瘀而为癫狂的阳虚证。
头摩风散 大附子一枚(炮) 盐等分 上二味为散,沐了,以方寸匕,已摩疾上,令药力行。 <按>以下讲历节病。
【原文】寸口脉沉而弱,沉即主骨,弱即主筋,沉即为肾,弱即为肝。汗出入水中,如水伤心。历节黄汗出,故曰历节。
【释】关节乃筋骨交接之处,骨属肾,筋属肝,脉沉而弱为肾肝俱虚之应。如是则客气邪风自易乘虚而入侵关节。心火气盛则多汗,汗出入水中浴,若心火为冷水所遏,汗不得出,郁而为湿,流入关节,则历节黄汗出,便为历节病也。
<注>本条主要是说由于其人肝肾虚,影响到筋骨弱,因而容易受邪侵而发关节病。
综观仲景书全貌,胡老在其所著《辨证施治概论》中说“可见仲景著作大都取材于《汤液经》”,虽然说仲景的《伤寒杂病论》和《内经》不是相宗的理论体系,但并不等于说他完全不受《内经》的影响,本条即可为例。以生理来说,肾主骨,肝主筋;以脉象来说,“沉即为肾,弱即为肝”,脉沉而弱就是虚,也就是肝肾俱虚的意思。肾虚则骨弱,肝虚则筋缓,所以筋骨交接处(关节)易为客气邪风所侵。文意相属,这是古人的一种看法,但是我们不能文意分离,理解为见到沉脉就主骨、见到弱脉就主筋。
历节,就是周身的关节,其病就是各关节处都痛(多发性的关节痛),将风湿痛、关节炎都概括其中了。它与一般的关节炎不同的是,关节疼痛的同时其处还出黄汗(只在关节处有黄汗出,这不是第十四水气篇的黄汗病),这就叫历节病。书中有时说“风湿相搏”,与此也不全相同,那是局部关节疼重,而非历节痛,因此才单列这么一篇。文中说病由汗出入水中而得,此可然而非必然也。
【原文】趺阳脉浮而滑,滑则谷气实,浮则汗自出。
【释】趺阳脉以候胃,脉滑主胃气充实,里实则汗自出,故脉应浮。胃实于里,时常汗出,若被风寒,亦常致历节痛的病。
<注>历节病的原因很多,上条说与肝肾虚有关,本条说亦与胃实有关。滑脉主实热,浮脉亦有时主热。遍诊法趺阳在足背横纹处两筋间,趺阳脉候胃,今趺阳脉浮滑,说明胃实有热(即阳明内热),人不但能吃,而且易出汗。这个时候如果洗冷水浴,或受阴冷,或汗出当风,都可能得关节病。
【原文】少阴脉浮而弱,弱则血不足,浮则为风,风血相搏,即疼痛如掣。
【释】少阴脉以候肾,弱则血虚,浮则为风。肾虚骨弱,风邪乘之着于关节,故致历节疼痛如掣。
<注>少阴脉,古三部九候遍诊法,下肢候下面的动脉,相当于脚内踝后沿太溪穴部位,以候肾。此脉浮弱,弱主肾虚、血不足,浮主风寒外邪;肾主骨,血虚肾不足,其骨一定弱。风血相搏者,即由于肾虚骨弱血不足,再受风寒外邪,相搏,即两者互相影响。这也是得关节病疼痛如掣的又一种情况。
【原文】盛人脉涩小,短气,自汗出,历节痛,不可屈伸,此皆饮酒汗出当风所致。
【释】脉涩小为多湿。短气、自汗出者,湿热内盛也。历节痛、不可屈伸者,风湿相搏也。盛人脏无他病,其所以如此者,以嗜酒汗出当风所致也。
<注>盛人,即肥人。脉涩在此主湿,外有湿阻,其脉则涩;小主气虚血不足,就是湿盛气血虚。里有湿则短气(咳嗽痰饮病脉证并治第十二中说水饮内停之人“甚者则悸,微者短气”可参),又有热则自汗出。综观可知其人湿热内盛又气血不足。嗜酒的人,易湿热内盛,也常出汗。凡此者若汗出当风,该排出的汗排不出来,郁于体内流注关节,就容易得历节疼、不可屈伸的关节病。
<按>人的新陈代谢功能,使体液中含有的毒素和废物从皮肤排出来就是汗,排不出来内含着就是湿邪。所以人出汗时不可当风,如果汗为风邪闭塞,则易成致病的原因。
以上共四条,说明历节病多种致病的原因。以下讲证治。
【原文】诸肢节疼痛,身体魁羸,脚肿如脱,头眩短气,温温欲吐,桂枝芍药知母汤主之。
【释】诸肢节疼痛,即历节痛。身体魁羸者,谓身体羸瘦且变形也。脚肿如脱者,谓脚肿得厉害行动困难。头眩短气、温温欲吐者,气冲夹水气逆迫于上也。本方主之。
<注>诸肢节疼痛,即四肢的关节全都痛。魁就是畸型,羸就是瘦,身体魁羸就是身体瘦得都变形了(或瘦而且关节处肿大变形)。脚不但肿得厉害,而且还疼,所以行动不便。头眩就是头晕、头沉,这是胃有停水并伴有气上冲的为证反映,同时因水停心下,(胃)压迫横膈膜,所以还短气(见上条<注>)。温温同愠愠,因为里有停水想吐又吐不出来,令人烦恼的样子叫温温欲吐。本方证里饮盛,在表的水气也盛,特别下肢肿尤甚,风湿相搏疼痛,且有明显的气上冲。故以桂枝芍药知母汤主之。
桂枝芍药知母汤方 桂枝四两 芍药三两 甘草二两 麻黄二两 生姜五两 白术五两知母四两 防风四两 附子二枚(炮) 上九味,以水七升,煮取二升,温服七合,日三服。 <方解>此为桂枝汤去大枣,加麻黄、防风、白术、附子、知母。因有温温欲吐,大枣易使壅满故去之。加麻黄、防风以祛外邪,另外,加麻黄更在于祛在表的水气。加术、附走皮间以祛湿解痹。知母苦寒,为清凉性解热药,兼有解渴、消炎、利尿作用,《神农本草经》谓“主消渴热中、肢体浮肿”,尤其用于下肢“独足肿大”。桂枝降冲气。芍药缓急痛。加生姜目的不在散寒,而在于祛水、降逆而止呕,若恶心得厉害,则需多加。甘草和诸药而缓急迫。故本方治关节痛,下肢肿重,而气冲呕逆者。
胡老以本方加生石膏治风湿热,久久热不退者,有捷效。有时用本方不一定必得关节疼痛,下肢关节肿效果亦佳。
【原文】味酸则伤筋,筋伤则缓,名曰泄。咸则伤骨,骨伤则痿,名曰枯。枯泄相搏,名曰断泄。营气不通,卫不独行,营卫俱微,三焦无所御,四属断绝,身体羸瘦,独足肿大。黄汗出,胫冷;假令发热,便为历节也。
【释】过食酸则伤筋,筋伤则缓而失收,故名曰泄;过食咸则伤骨,骨伤则痿而不用,故名曰枯。枯泄相搏,名曰断泄,以是则营气不通、卫气不行,三焦无所使,四属断绝无气以养,故身体羸瘦。湿浊下注,故独足肿大,黄汗出而胫冷,此为黄汗病;假令发热,则为历节病。 【按】肝肾虚是发生历节病的要因,致虚之道非止一端,除前述各种情况之外,饮食不慎过食酸咸亦可致之。黄汗出而胫冷者,为黄汗病;胫不冷而发热者,为历节病。二者证相似,特并提出,以示鉴别。
<注>酸入肝,肝主筋,过食酸则伤筋,筋伤则缓而不收(松弛了),筋失去收缩的作用,就叫泄。咸入肾,肾主骨,过食咸则伤骨,骨伤则痿废而不用,就叫枯。筋泄与骨枯(即萎)互相影响,名叫断泄,意即疏泄于筋骨间的气血,受阻碍而流通困难。脉内运行的为血,与之相谐在脉外运行的为气(脉外的津液),由于毛细血管的通透作用,两者保持着相对平衡的协调运行,以维持细胞、组织、器官的正常生理,这种协调如果失去平衡则为病;又血的作用叫作营、气的作用叫作卫(不是在气血之外又有营卫两种物质)。由于上述断泄的缘故,营气不畅通,所以卫气也不能独行。由于气血不畅,故营卫俱微;三焦统御营卫,因营卫俱微,故三焦无所御,就是无所使的意思;因而导致四属断绝(应理解为不畅通,而非绝对不通),四属(即四维、四旁,又代四肢)得不到津血的营养,所以身体就消瘦。这一段主述历节病身体魁羸之所以然者,由此可知历节病也有因饮食不节,过食酸咸而成。简言之,即偏嗜酸咸之人,易使肝肾虚,而影响为筋缓骨痿,因致历节病。
胫指小腿。身体虽瘦,因湿热下注而独足肿大。因为人很虚,表虚不能收涩而黄汗出,如果有黄汗出而胫冷,那是后面水气篇讲的黄汗病;如果胫不冷而发热,则是与风邪和热有关系,这就是历节病了。
<按>这一条还是阐述历节病证情和病理机制,应放于上条的证治之前才是。接着还讲证治。
【原文】病历节,不可屈伸,疼痛,乌头汤主之。
【释】病历节,疼痛剧烈,以致不可屈伸,虚极邪甚也,乌头汤主之。
<注>病历节,就是得了周身关节疼痛的历节病。因为疼痛得厉害以至于其关节处不得屈伸,也包括拘急挛痛的意思。这种内有里寒、外有风湿表证的情况,以本方主之。
乌头汤方 治脚气疼痛,不可屈伸。 麻黄 芍药 黄芪各三两 甘草三两(炙) 川乌五枚(咀,以蜜二升,煎取一升,即出乌头) 上五味,咀四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,内蜜煎中,更煎之,服七合。不知,尽服之。 <方解>乌头苦辛温,有大毒,为麻醉剂。功能除寒湿痹痛,破积聚,主以镇痛目的而用之。先依法制乌头,以蜜煎之减其毒性,同时也缓痛,名乌头煎。临床用川乌不用草乌,因草乌毒性更峻烈。本方乃乌头煎加发汗(麻黄)、散风逐湿(黄芪)、缓急(芍药、甘草)之品,故治历节、脚气,疼痛不可屈伸,以及腹中绞痛,手足逆冷,或浮肿者。
<按>乌头煎见第十篇腹满寒疝宿食病。其后还有一个乌头桂枝汤,治寒疝腹中痛,也可治痹痛。比较三方治痹痛者,以本方为最重的方剂。
附方 矾石汤治脚气冲心。 矾石二两 上一味,以浆水一斗五升,煎三五沸,浸脚良。 <按>此方为消肿除湿的外治之法。矾石即今之明矾,酸涩而寒,有祛湿收敛作用,若是外用泡脚治湿气感染,或有些作用。脚气冲心,虽亦为湿阻脚肿之证,但非上述感染性的疾患,如以治脚气冲心,未必有效。
《古今录验》续命汤 治中风痱,身体不能自收,口不能言,冒昧不知痛处,或拘急,不得转侧。(姚云与大续命汤同,兼治妇人产后去血者及老人小儿) 麻黄 桂枝 当归 人参 石膏 干姜 甘草各三两 川芎一两 杏仁四十枚 上九味,以水一斗,煮取四升,温服一升,当小汗,薄覆脊,凭几坐,汗出则愈,不汗更服。无所禁,勿当风。并治但伏不得卧,咳逆上气,面目浮肿。 <按>痱,即废,也是中风的意思。中风,肢体不遂,语言不利,而又有外邪者,这种情况很少见。本方以麻黄加石膏汤散外邪,复以人参、干姜温中补虚,当归、川芎强壮补血,故治表不解而有心下痞硬、胃纳不开、气血不足之候者。一般外感不宜用补药,有虚候而未转阴证者或可酌用。但以本方治脑血管意外,必不可。外邪而致的咳逆上气,如无虚候,本方亦不可用。
《千金》三黄汤 治中风手足拘急,百节疼痛,烦热心乱,恶寒,经日不欲饮食。 麻黄五分 独活四分 细辛二分 黄芪二分 黄芩三分。 上五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分温三服。一服小汗,二服大汗。心热加大黄二分,腹满加枳实一枚,气逆加人参三分,悸加牡蛎三分,渴加瓜蒌根三分,先有寒,加附子一枚。 <按>此治中风者,也不是脑血管病,乃指风湿相搏一类。百节疼痛,主要还是外感风邪的关节疼痛,或有手足挛急。起名三黄汤,因含麻黄、黄芪、黄芩故。烦热心乱,即心中烦热。组方以麻黄、独活、细辛、黄芪协力,祛风寒湿痹,复用黄芩以除烦热,故治历节痛,发热,恶寒而烦躁者。
方中独活辛苦温,发散、祛风、镇痛剂,功能发汗、镇痛、解热,主感冒身痛、风湿关节痛及神经性疼痛。其发汗作用次于麻黄,而镇痛作用则优之,其滋润性又类似葛根。黄芪之用,在于表虚正不足,因而特别用于恶风寒者。细辛也是一味麻醉、发汗、镇痛剂,在本方中主治关节的拘急挛痛。方后加减有对,有不对,不尽可信。
《近效方》术附汤 治风虚头重眩,苦极,不知食味,暖肌补中,益精气。 白术二两 附子一枚半(炮去皮) 甘草一两(炙) 上三味,每七钱匕,姜五片,枣一枚,水盏半,煎七分,去滓,温服。 <按>本方即《伤寒论》桂枝附子汤去桂加术。桂枝附子汤治“伤寒八九日,风湿相搏,身体疼烦,不能自转侧,不呕,不渴,脉浮虚而涩者”。因为没有表证了,所以去桂枝;为了合附子协力治湿痹,所以加白术。白术、附子合用可走皮间以逐水气,故能治湿痹;利尿药加附子又可治小便频数(小便不利)。附子逐湿痹,合桂枝则从外散,以汗而解;合术则使从内消,以尿而解。佐以生姜、大枣、甘草者,不外安中养液之意。故本方治风湿相搏,无表证而身体、关节疼痛剧,或小便频数而大便硬者。本条文中言所治者,不尽信然。
崔氏八味丸 治脚气上入,少腹不仁。 干地黄八两 山茱萸 薯蓣各四两 泽泻 茯苓 牡丹皮各三两 桂枝 附子(炮)各一两 上八味,末之,炼蜜和丸,梧子大,酒下十五丸。日再服。 <按>这就是本书第六篇血痹虚劳病中“虚劳腰痛,少腹拘急,小便不利”条的八味肾气丸(简称肾气丸,又叫金匮肾气丸)。脚气上入即“脚气冲心”,少腹不仁即麻痹。肾气丸主治在于下焦虚寒,小腹特别虚软无力。血痹少腹不仁是它的主症之一,起主要作用的是附子起沉衰和生地黄滋津养液、清热凉血。山药(薯蓣)甘平,滋养强壮药,微有收敛作用,补脾,除湿,益气力、长肌肉、充五脏,主食欲減退、便泄、遗精、盗汗等症。山茱萸,酸温,收敛性滋补,强壮剂,益肝肾、强精气,敛汗止遗溲,治血虚脉弱、遗精早泄阳痿、月经过多、腰痛、小便频数。与山药为伍尤能健胃强中。牡丹皮辛、微苦,微凉,清热凉血药,兼有活血通经作用,以凉血、祛瘀消炎、清热之目的而用之,下焦虚(今谓之肾虚、肾气不足)亦每致湿热潴留,故在本方中合生地黄以治血痹,合茯苓、泽泻利尿而泻湿热。泽泻、茯苓祛湿,合附子而治湿痹。桂枝止气上冲。所以本方能滋血脉而固虚脱,振沉衰而除血痹、湿痹,既能补虚又能清利湿热,后世说它既能壮阳又能补阴。故治少腹不仁或拘急,下焦痿痹,小便不利(频数)或失禁,或虚劳腰痛、身肿痹痛,或虚热而烦等,瘀血、水毒交互为患而为证虚者。
《千金方》越婢加术汤 治肉极热。则身体津脱,腠理开,汗大泄,历节风,下焦脚弱。 麻黄六两 石膏半斤 生姜三两 甘草二两 白术四两 大枣十五枚 上六味,以水六升,先煮麻黄,去上沫,内诸药,煮取三升,分温三服。恶风加附子一枚炮。 <按>中医管血、筋、肉、气、骨、精六种劳伤虚损的病叫六极,其中肉极者指肌削萎黄者言。肌肉为脾胃之所主,但本方所治的肉极,乃因于热,治肉极风热,则身体津脱,腠理开,汗大泄。如果受到恶厉之风气,就会发生关节疼痛或下焦脚弱(脚气病)的病证。这是《千金方》作者唐代孙思邈的看法。
本方原来不是治这个病,它主要是治里水的(参见本书第十四篇水气病“里水者,一身面目黄肿,其脉沉,小便不利,故令病水。假如小便自利,此亡津液,故令渴也”条和“里水,越婢加术汤主之;甘草麻黄汤亦主之”条),后世作为附方把它置于此。它以越婢汤(见十四篇)为基础方,越婢汤治“风水,恶风,一身悉肿,脉浮不渴,续自汗出,无大热”者。辨证要点为既为水气病,又有外邪,内里又有热。水气在表(一身悉肿),又有外邪(恶风,骨节疼痛),里虽有热而未至热实于里(续自汗出,外无大热,而口不渴)。越婢加术汤即治越婢汤证而小便不利者。这是张仲景的看法。《外台》本方有炮附子一枚,从治痹证关节疼痛来看甚有理。
实践证明,本方再加附子(即越婢加术附汤),治腰脚麻痹,下肢痿弱,以及小便不利、关节疼痛,而有水气滞留者,往往有奇效。
小结 历节病,以关节疼痛为要症,或全身,或腰膝,或上肢、下肢,部位或有不同。有的有表证,有的无表证;有的汗出,有的无汗;有浮肿的,有无浮肿的;均需辨证施治。偏于风(就是有表证)者,有桂枝汤证——用桂枝汤加白术、附子;有麻黄汤证——常用葛根汤加白术、附子,麻黄汤加白术、附子。无表证,用术附汤。肿得厉害,用越婢加术汤。麻黄、石膏配伍,一般都是里已有热,比较起来而外反无大热;不使大出汗甚至制止汗出(看两药的配伍比例)。如果只限于足下肿,则适证还有桂枝芍药知母汤。如果因为皮肤表虚而恶风甚者,还需用黄芪剂。
第六篇 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
【原文】问曰:血痹病从何得之?师曰:夫尊荣人,骨弱肌肤盛,重因疲劳汗出,卧不时动摇,加被微风,遂得之。但以脉自微涩在寸口关上,小紧,宜针引阳气,令脉和,紧去则愈。
【释】富贵之人,以不事劳动喜甘嗜肥,故骨弱而肌肤盛,以是不能任劳,小有劳则汗即出。卧不时动摇,虽被微风,亦足使内侵而成血痹也。脉微涩在寸口关上者,营卫之气不足以外也;小紧者,未言部位,但从下条可知当为尺中,风邪客于内也。其治以针引阳气,令脉和紧去则愈。
<注>血痹,是身体局部麻痹、疼痛的一类病证,病由气血虚,外邪乘虚侵入,使血气闭塞所致,类似于知觉神经麻痹。养尊处优的人,看起来丰腴,但内里虚弱。一般人受点风寒,因抵抗力较强不会受病,这种虚人则不然,连睡不安稳、动摇时受点风寒也易病。血痹病其脉寸口至关上微涩,尺中小紧。微是脉外气(津液)虚,涩是脉内血不足,这就是营卫俱虚;寸以候表,关上至寸口脉微涩者,即气血虚于表。小紧,即脉有些紧但不厉害,因为受的是微风,侵害不那么重;尺以候里,由于气血不充于外,所以风寒才客于内,因而尺中脉有些紧。风寒把血液闭住了,肌肤得不到足够的营养,才发生局部麻痹的病,所以叫血痹。治用针法,宜针引阳,就是用针法让气血充实于表,使邪退则脉和紧去而愈。
<按>本条重在阐述血痹病的原因,只说了血痹的脉,其证当见下条。但言脉自微涩在寸口关上,对小紧(稍有些紧)而未言部位。其实本条和下条相承,论述的是同一个血痹病,所以本条的脉就是下条的脉,由下条可知,这个有些紧象的脉,其部位当在尺中。寸口、关上微(涩),以应津血虚于表;尺中小紧,以应风寒侵于里。从而以脉来说明血痹的病理机制。
【原文】血痹,阴阳俱微,寸口关上微,尺中小紧,外证身体不仁,如风痹状,黄芪桂枝五物汤主之。
【释】此承上条,详述血痹的脉证并治。阴阳俱微,为营卫之气不足,寸口关上微者,谓此微脉在寸口至关上,其营卫不足于表也;尺中小紧者,为血虚于里风寒内侵也。外证则身体不仁,如风痹状者,谓此身体麻痹不仁如风痹状也。本方主之。 【按】古人所谓血痹,即知觉神经麻痹症,据以上所述证和治,知为正气不足于表,邪气客之而不去也。以桂枝汤解肌除邪,加黄芪益气实表,则邪不得复留,故治。
<注>阴阳俱微,寸口关上微,尺中小紧,此所述之脉与上条同,但较之更详具的是,此寸口关上微的脉象更有取法上的特征。阴阳俱微的阴阳,在此指浮沉,脉微(涩)主营卫(气血)不足,寸口至关上的脉浮取沉取都微(涩)。综观之,即寸口至关上脉,轻取、重取脉都微,这是气(津液)血不足于表的脉应。关上至寸口脉若微涩,尺中一般也不会有太过的脉象,但现在尺脉带有一些紧象;尺以候里,尺中小紧,是风寒之邪乘气血虚于表而内侵的脉应,这个内侵是指伤及了血液,使血液不能正常输送营养于肌肤。营养不足于外,其为证表现即身不仁,就是身体肌肤麻痹失去知觉的症状。风痹,为痹证类型之一,又称行痹,如风痹状,指发病无定处而言,不是指疼痛走注。黄芪桂枝五物汤主之。
<按>仲景脉法有时以沉取为阴,浮取为阳;有时以关后为阴,关前为阳。都要根据文意和为证表现做具体分析。
黄芪桂枝五物汤方 黄芪三两 芍药三两 桂枝三两 生姜六两 大枣十二枚 上五味,以水六升,煮取二升,温服七合,日三服。(一方有人参)。 <方解>此于桂枝汤去缓急迫的甘草,而加补虚益气的黄芪,并倍用温中散寒的生姜,故治桂枝汤证中虚有寒而气不足于外者。
方中黄芪补的是体表肌肤虚衰的气,就是营养人的津液。此精气不足于外,则易发在外的病变,如疮疡、营养不良性的皮肤病、非常恶风寒、体不仁等。水谷入胃经消化吸收,化为营养人的精气(脉内的血、脉外的气—津液,皆属之),所以说胃是营卫之源。今治营卫不足于外、体不仁的血痹,所以要用健胃实表的本方。去甘草是为减其缓性而加强快药的作用,若血更虚者,可加补血药,常合当归芍药散加减。
<按>血痹就讲了这么两条。以下讲虚劳病。
【原文】夫男子平人,脉大为劳,极虚亦为劳。
【释】脉有外无内之大者,或举按无力之虚者,均为劳证。男子见此脉,虽形似平人,亦知其病虚劳也。
<注>男子平人,即没有病证表现出来的一般男人。古人谓之虚劳者,以虚寒证为多(肺结核不在其例)。所谓大脉有外无内,即初按之脉体(脉管的粗细)大,但细按之脉内没有充实的内容,后世谓豁大中空者,以血虚之故,类似于芤脉。这种大脉主虚,为劳,当前即使无病亦不可轻视。另外若脉极虚者(按之极无力、似跳似不跳),亦为劳,须知。
<按>就脉而论病,也仅是一个泛论,这么讲做个参考是可以的。此脉证之理,对女子亦然,因男子有个养肾摄生的问题,往往与虚劳病相关,故本条、后两条,句首均冠以“男子”二字。
【原文】男子面色薄者,主渴及亡血。卒喘悸,脉浮者,里虚也。
【释】面色薄指面色枯槁而不华泽之意。津液少则渴,主渴及亡血者,谓面色薄者为津液虚或亡血的证候也。喘者气虚,悸者血虚,脉浮无根,知为里虚也。
<注>颜面苍白、枯槁无光泽的人,虽然无病,但也一定津虚血少。此浮脉同上条的大脉无根者,亦有外无内也,故这种浮脉主虚。津液虚则渴;气虚,涉及肺则喘;血虚,血不足以养心则悸(觉心不安)。根据卒喘悸(“卒”同“猝”,病人稍一动作即突然气喘、心悸)的为证,知此为里虚。里虚者气血俱虚也,此亦为劳。
【原文】男子脉虚沉弦,无寒热,短气里急,小便不利,面色白,时目瞑,兼衄,少腹满,此为劳使之然。
【释】脉虚沉弦,为气不足于外而寒甚于里也,无寒热者,无风寒外邪也。短气者有微饮,里急为虚寒。面色白、时目瞑、兼衄,为亡血不营于上。小便不利、少腹满,为水不利于下。以上脉证,概由于虚劳之为病,故曰“此为虚劳使之也”。
<注>脉沉主里,亦主虚主寒水(参见第十四章水气篇“脉得诸沉,当责有水”条);弦亦主寒,主水饮;统一其共性来看,故脉沉弦当主寒饮甚于里也。小便不利则水饮内停,因而少腹满而里急(不宽绰、憋得慌);里(即心下指胃)有微饮则短气(参见第十二章痰饮咳嗽病“水停心下,甚者则悸,微者短气”条);水在里则里有寒。以上诸证皆对沉弦的脉应。虚脉主虚证,面白言人面无血色,鼻子常出血,则血不营于上,故其人面白无血色,且老闭着眼睛没有精神;可见这个虚脉不只主上述的虚寒,更主血虚也。有这种“虚沉弦”的脉,再有论中一系列的证候,这些也都是虚劳病常有的表现。无寒热者,无外邪也。
<按>观此脉,重按乃得,绷直性能太过而发硬,但脉内又虚,很有些像革脉,乃主亡血者也。
【原文】劳之为病,其脉浮大,手足烦,春夏剧,秋冬差,阴寒精自出,酸削不能行。
【释】血虚于内,则气散于外,故脉亦应之浮大其外而空虚其内也。手足烦者,谓手足心发热而烦也。春夏升发则剧,秋冬收藏则差,指手足心烦热言也。此亦虚劳之为候。阴寒精自出者,谓阴头寒而精自出也(详见后)。酸削不能行者,谓津液不充于形体则身酸软瘦削而不能行。
<注>其脉浮大,胡老释曰浮大中空者,即脉有芤象,主虚劳、血不足。手足烦即俗谓五心烦热,血虚、津液不足,生化之热则得不到平抑,即所谓“阴虚而生内热”,这是一种虚热。此证春夏升发时则重,而秋冬时阳消阴长则好一些,故曰“春夏剧,秋冬差”。阴寒精自出者,即阴头寒而常遗精,这是肾功能衰退、阳气不下充、精失收敛的缘故。削,就是消瘦,虚劳病人津液虚、血液虚,四体不充所以就消瘦;身体酸楚乏力,若再虚得厉害则不能行走。
<按>虚劳病证候也是有多端的反映,此又一例也。
【原文】男子脉浮弱而涩,为无子,精气清冷。
【释】脉浮弱而涩者,气血俱不足也,男子无病而见此脉,为禀赋极薄之人,当精气清冷,不能有子也。
<注>浮者,仍指浮而无根(寻按脉管内不充盈,即所谓“中空”者)的脉,这种浮脉主虚;弱者,脉管绷直性能不及,主气血虚;涩者,脉内血行滞涩、往来不流利,主血少。故胡老曰“气血俱不足也”。禀赋太弱的人,气血俱虚,精子的成分不够、活力不足,故很难生育。
<按>以上部分就多种脉证,对虚劳病做一总体描述。以下讲治疗。
【原文】夫失精家,少腹弦急,阴头寒,目眩(一作目眶痛),发落。脉极虚芤迟,为清谷,亡血失精。脉得诸芤动微紧,男子失精,女子梦交,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主之。
【释】少腹弦急,阴头寒者,阳气下虚也;目眩发落者,虚火上亢也。脉极虚芤迟为清谷、亡血、失精诸虚之候;若脉芤动微紧,在男子则为失精,在女子则为梦交,均以本方主之。 【按】失精、梦交,大都由于情欲妄动,心神失宁,因生梦幻所致。龙、牡之用,不只为固精,而主要在于敛神定志,而止动悸。心动悸则脉亦应之动。少腹弦急、阴头寒,故脉应之微紧。脉芤主亡血、失精,今与动微紧同时出现,故知为失精、梦交也。
<注>失精家,即经常梦遗、滑精之人。少腹弦急,即腹皮拘急得厉害,凡久失精的人都下焦虚寒,因而腹肌不和拘急痉挛。由于下边虚寒,血液、营养成分不能充分到达前阴处,故阴头寒。久失精的人,下边是虚寒,但上边又有热象,这就是虚热上亢,这种现象总因上下不沟通,所谓心肾不交。因为虚证多有气上冲,热也跟着上泛,所以目眩(头晕)、发落,俗谓血虚发白、血热发落者也。这段主述失精家的证。
脉无力为虚,主人虚正不足,极虚就是虚劳脉;浮大中空者为芤,主虚劳、血不足;迟主寒亦主虚。脉极虚芤迟,为泛论诸虚之脉。胃虚则完谷不化、下利,虚其津;亡血则血虚;失精久则津血元阳俱虚。此三者皆可见到极虚芤迟一类的脉。
久失精之人必虚,也有上边的脉象,但又有兼动和紧的特点。动脉,为脉动突出于一点的太过脉,此脉来源于脉动的不匀,脉动有似跳突或摇摆者,即谓之动。人受某种过激的刺激,在机体某些部位也随之会有一些过激的反应,因之于脉的左右上下显有如豆的跳突,故动脉主惊、主胸腹动悸。男子失精、女子梦交,总是情欲妄动、相思不遂,故而心神不宁而产生幻觉,胸腹动悸亦由之而生,故有动的脉象,但此动不定在关上(胸动在关上,腹动则在关下)。如果芤脉兼见动脉,此乃由神意妄动久失精气(津、血)而成,故主男子失精、女子梦交之应;另外还稍兼紧象,胡老谓紧主寒,即前之“少腹弦急,阴头寒”之应。我个人体会,这个紧亦如动,也是心情紧张而出现的脉应。以本方主之。
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方 桂枝 芍药 生姜各三两 甘草二两 大枣十二枚 龙骨 牡蛎各三两 上七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分温三服。 <方解>此为桂枝汤原方,加龙骨、牡蛎。龙骨、牡蛎均为强壮性的收敛药,而有作用于烦惊、不眠以及幻觉不宁等神经症,尤其有治胸腹动悸的特性,用在本方不只为固精,主要是安神定志。桂枝汤在本方中调营卫和气血而止冲逆,不止于解外。故本方治桂枝汤证而胸腹动悸、烦惊不安或有妄动、虚脱证者,用治遗精有良效。
胡老治遗精,还常用二加龙骨牡蛎汤,有奇效。《小品方》云:“虚羸浮热汗出者,除桂,加白薇三钱,附子一钱(为经验用量,与原书稍异)。”白薇苦寒,解热、利尿剂,清血分虚热,利水,主虚劳发热、小便不利、肺热咳嗽等。此方治遗精偏于有虚热(出汗、烦躁)者,故加白薇。但临床中,一般不用去桂枝,因为头眩、发落、虚热上泛等,乃有气上冲也。因下虚寒,阴头寒、精自出,故加附子,但其量不宜过大。
附方 天雄散方 天雄三两(炮) 白术八两 桂枝六两 龙骨三两 上四味,杵为散,酒服半钱匕,日三服,不知,稍增之。 <方解>此有方无证,以药测之。附子为乌头之旁根,乌头无幼根者名天雄,功效与附子略同,而力更峻。本方无证,据其意制方偏温,亦当治遗精而为证偏寒者,因此它将药性偏点寒的牡蛎也去掉了。本方证没有上条虚热的表现。从加白术来看,当有小便不利。一钱匕约合2克,此为散剂,用量并不重,不知渐加也。
【原文】男子平人,脉虚弱细微者,喜盗汗也。
【释】脉虚弱细微者,气血俱不足也,审脏无他病,必其人喜盗汗也。
<注>微是细而虚的兼象脉,弱是脉体绷直性能的不及脉,统而言之,其人虽如常,但脉微弱也(即脉体细、绷直性能不及、跳动又无力)。若详辨,脉细主血虚,弱与微都是津液不足,三者均属不及,这样的脉必无力,故此处的虚字乃三种脉象的概括,总主气血俱不足也。这有两种情况,一是其人先天不足,一是常盗汗出损其津血所致。非惟男子,女子亦如是。
<按>津虚血不足,脉象微弱,盗汗可出现这样的脉象,此其常也。但是这样的脉象,未必都因盗汗,像上面第七条,“浮弱而涩”也是这一类的脉,则是“为无子,精气清冷”,他是生来的禀赋。所以脉证之间,是个参考对应的关系,需要分析,即辨脉认证,应在辨、认上下工夫。
【原文】人年五六十,其病脉大者,痹侠背行,苦肠鸣,马刀、侠瘿者,皆为劳得之。
【释】人年五六十,气血渐衰,反病脉大者,为劳。“侠”同“夹”,痹侠背行者,谓背之两侧均麻痹不仁也。肠鸣者,谓肠鸣泄泻也。马刀、侠瘿者,恶疮名,生于腋下名马刀,生于颈之两侧为侠瘿。此数者,皆劳之类也。
<注>人届老年,脉不宜太过,所以五六十岁脉不该大,如果再按之无根,这就是虚劳之象。以下所言后背两侧麻痹不仁、晨起肠鸣泄泻(俗称五更泄)、马刀夹瘿一类恶疮(包括瘩背疮)等,都是与这个脉相应的病证。
【原文】脉沉小迟,名脱气,其人疾行则喘喝,手足逆寒,腹满,甚则溏泄,食不消化也。
【释】脉沉小迟为里虚寒。名脱气者,指中气(胃气)不足也。上焦受气于中焦,中气虚则上焦竭,故其人急行则喘喝。手足逆冷者,中虚则不充于四末也。腹满,甚则溏泄者,概由于胃虚寒,食不消化也。 【按】胃为生化之本,胃气虚而名曰脱气,重视之也。虚劳病为治不一,但都必须重视胃气则同一也。
<注>脉沉主里,脉迟主寒,脉小即脉细主血虚,综观就是里虚寒的脉,其所主是中气虚脱,所以名脱气。中气即中焦之气,就是胃气(亦可曰水谷之气,也就是水谷所化营养人的精气),此气一虚,上下焦、全身皆虚;此气一脱,全身皆脱。所取之名,亦示重视胃本之戒也。后面所述即由于中气虚而影响到上下焦的为证。疾行则喘喝(气喘而出声,俗谓呼哧带喘者),即影响到上焦气虚竭的表现;腹满(虚胀、虚满)、溏泄、食不化是影响到下焦虚寒的为证表现;手足逆寒,也是由于胃气虚、气血不充于四末的缘故。
<按>仲景书不但授人以辨证施治之法,而且示人以保胃气、护津液的精神。调胃之法,多用甘温,因后面要讲建中汤,所以有这么一段铺垫。
腹满,甚则溏泄,食不消化也,在《伤寒论》里,这个归到太阴病去讲了(“腹满而吐,食不下,自利益甚”),所以本条的腹满,它是个虚满、虚胀。这是中焦气(主要是胃气)虚的病,所以它叫脱气。前后为证一是影响到上焦虚,一是影响到下焦虚寒所致。
【原文】脉弦而大,弦则为减,大则为芤,减则为寒,芤则为虚,虚寒相搏,此名为革。妇人则半产漏下,男子则亡血失精。
【释】脉虽弦劲,但如按鼓皮,其内空虚,故谓弦则为减。脉虽粗大,但按如葱管之中空,故谓之大则为芤。弦减则为寒,大芤则为虚。虚寒相搏,则名为革者,谓弦大而芤者,即革脉也。得此脉者,虚且寒,在男子则为亡血失精,在女子则为半产漏下也。
<注>脉弦而大,这是个兼象脉。一般情况,弦指脉体的绷直性能,大指脉体的广度,两者都是太过脉。但是本条的弦而大,则有不同一般的情况。脉虽弦劲如按鼓皮,但细按之则无充实内容(亦中空之意),故曰“按则为减”。这种按则减的弦脉主寒,故曰“减则为寒”。脉虽浮大,但按之中空,这就是芤脉,故曰“大则为芤”。芤主虚劳、血不足,故曰“芤则为虚”。虚寒相搏,即上述所主之证、虚和寒相互影响,那么所表现出对应的脉象,就浮取大而硬,按之又中空无力,这就是革脉。革脉主男子亡血、失精,在女子则为半产、漏下(有二义:一为妊娠期间下血,也叫“胎漏”;二为非月经期间下血,淋漓不断)。
<按>弦大之脉本来多主有余,但按之中空无力,则为极虚的反常态现象。芤脉浮大中空者,以浮脉为形象;革脉硬急(也大)中空者,以弦脉为形象。皆仔细寻按之可得也。
【原文】虚劳里急,悸,衄,腹中痛,梦失精,四肢酸疼,手足烦热,咽干口燥,小建中汤主之。
【释】虚劳里急,为血虚津枯,腹肌不和也。腹中痛为有寒。血不足以养心则悸。精血失收则上衄而下遗。荣卫不利则四肢酸疼。虚热内扰故四肢烦热。血枯不润则咽干口燥。小建中汤为主治之方。
<注>虚劳里急,这个里字,指下焦少腹部位。里急,就是里边拘急(指少腹有掣缩感,但按之不硬)、挛痛,同时外边也绷得紧而肌不和,多由血虚、津虚所致。虚劳里急,就是虚劳病而有里急的人,如果再有后面所列的为证表现,那就是小建中汤的方证,故以小建中汤主之。血虚则手足烦热,此热为虚热而非实热,即所谓阴虚发热者,治之之法补虚则热去。津虚则咽干口燥,健胃生津则干、燥可解。腹中痛为有寒,源于津血之虚,寒主收引,此拘急、挛痛之所作也。里急、腹中痛为小建中汤主症,四肢酸疼为桂枝汤证,小建中汤以桂枝汤为基础。悸、衄、失精皆源于虚,亦皆致人虚。血虚不足以养心则心悸;虚则精血失收,失收则上衄而下遗。
<按>小建中汤之手足烦热为虚热,咽干口燥为津液虚,也是因为虚热,所以补虚则热去,其证可解。若为实热,大热、汗出多、口干舌燥,乃因热实津液虚,需祛热保津其证方解,例如热结于里的白虎汤证。由此当悟虚实治则之异。
小建中汤方 桂枝(去皮)三两 白芍六两 生姜(切)二两 大枣(擘)十二枚 甘草(炙)三两 胶饴一升 上六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,内胶饴,更上微火消解。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(呕家不可用建中汤,以甘故也) <方解>此桂枝汤倍芍药而加胶饴,变攻为补。此为补中和外,调营卫,补血益气(津液),缓挛急,止寒痛之剂。胶饴,甘,大温,为滋养强壮剂。缓急迫,健脾胃,益气力,补虚冷。主腹中急痛,肠鸣。胶饴与甘草性味相仿,甘草宜用于阴阳表里虚实,而胶饴专适于里虚。胃酸而痛者,不适与之,以甘易生酸也。芍药苦酸微寒,为收敛药,收敛气血津液,养血通脉,止挛痛,利大小便,主胃腹神经、子宫、腓肠肌之挛痛及痢疾、血痹、坚积、痈肿。在桂枝汤方中,它苦能制辛,寒能制散,起到制桂枝、生姜辛散和滋阴两方面的作用。胶饴合白芍治腹痛相当有效,但需分寒热虚实耳。
上方前五味即桂枝加芍药汤(《伤寒论》太阴篇279条),原治腹满时痛。今加大量甘温的饴糖,虽仍治腹痛,但已易攻为补,故名之谓建中,建中者健胃也。而谓之小者,一是在桂枝汤的基础上仍兼解外,二者由于倍用苦降的芍药,虽补而不峻,与专行温补的大建中汤(蜀椒、干姜、人参)则比较的为小也。
【原文】虚劳里急,诸不足,黄芪建中汤主之。于小建中汤加黄芪一两半,余依上法。气短胸满者加生姜,腹满者去大枣,加茯苓一两半,及疗肺虚损不足,补气加半夏三两。
【释】里急,即里急腹中痛的略词,为小建中汤的主症,虚劳若里急腹中痛,而诸不足者,黄芪建中汤主之。
<注>诸不足,指气血俱不足。本条里有建中汤证,表也不足。表虚得厉害为黄芪证,故加黄芪(参见本篇“血痹阴阳俱微,寸口关上微,尺中小紧,外证身体不仁,如风痹状,黄芪桂枝五物汤主之”条)。当知黄芪补虚,主要是补皮肤、肌表之虚,它是个固表、实表的药,真正表虚(例如恶寒重,肌肤营养不良性疾患等)非它不可,如若表气闭塞,用它是很不相宜的,应注意。
黄芪建中汤方 桂枝(去皮)三两 白芍六两 生姜(切)二两 大枣(擘)十二枚 甘草(炙)三两 胶饴一升 黄芪一两半 煎服法同小建中汤。 <方解>即小建中汤加黄芪,当治小建中汤证而有黄芪证者。里急、腹痛为小建中汤证,另外有诸虚不足的证候,尤其正不足于外者,宜本方。这个方子补虚的力量比小建中汤大,但必有黄芪的适应证才可。
其方后语有对有错,不尽可信,胡老讲课时,悉去之。
【原文】虚劳腰痛,少腹拘急,小便不利者,八味肾气丸主之。
【释】虚劳腰痛者,谓此腰痛属虚也。少腹拘急,小便不利者,知虚在下焦也。八味肾气丸主之。
<注>八味肾气丸治腰痛不是凡腰痛都治。少腹拘急或不仁,属于下焦虚寒,而又小便不利者,这样的腰痛治用八味肾气丸。所述证候表现及其病理机制,才是本方的适应证,用之才有效;若只泛曰肾虚腰痛,既用之亦未必有效。故临床必须辨证,辨证的终点即辨方证——方剂的适应证。
八味肾气丸方 干地黄八两 山药(即薯蓣) 山茱萸各四两 泽泻 丹皮 茯苓各三两 桂枝 附子(炮)各一两 上八味末之,炼蜜和丸梧桐子大,酒下十五丸,加至二十丸,日再服。 <方解>本方主以生地黄,佐补中益气的薯蓣和收摄固脱的山茱萸,滋血脉而固虚脱,合丹皮解烦热并逐血痹,复以附子起沉衰,桂枝降冲气、通利关节,与茯苓、泽泻协力利小便以除湿痹。故本方为治少腹不仁、拘急,小便不利或失禁,或身肿、腰脚痹痛酸软,或虚热而烦者。总之是瘀血、水毒交互为患而陷于阴虚证以致下焦痿痹者。
生地黄与当归、川芎都是强壮性活血药,但当归、川芎性温宜于虚寒证,而生地黄甘寒宜于虚热,且有止血和解烦祛热的作用。
<按>此方即上篇的崔氏八味丸,又叫金匮肾气丸或肾气丸。在上篇为附方,在本篇为证治方。药物、方解可参上。
【原文】虚劳诸不足,风气百疾,薯蓣丸主之。
【释】虚劳、气血诸不足,而复有风气百疾者,本方主之。
<注>虚劳之人正虚体弱,易受病邪侵袭,所谓风气百疾者,即指此言(这里指受外邪、时有寒热、风眩、风痹等病)。治之之法,针对虚劳中气不足,所以在选用理中汤的基础上,重用薯蓣(即白山药)。又因胃喜燥恶湿,故更加利水药茯苓,主在健胃以补中气。针对血虚不足,同时滋阴补血;针对风气诸疾,再加治外感寒热之品。故本证以薯蓣丸主之。
薯蓣丸方 薯蓣三十分 当归 桂枝 曲 干地黄 豆黄卷各十分 甘草二十八分 人参七分 川芎 芍药 白术 麦门冬 杏仁各六分 柴胡 桔梗 茯苓各五分 阿胶七分 干姜三分 白蔹二分 防风六分 大枣百枚为膏 上二十一味,末之,炼蜜和丸,如弹子大,空腹酒服一丸,一百丸为剂。 <方解>既用薯蓣、人参、干姜、白术、甘草(上即理中汤加薯蓣)、曲、豆卷、大枣、茯苓等健胃补中益气;复用当归、地黄、川芎、芍药、麦冬、阿胶等滋阴补血,协力以治虚劳诸不足。另用桂枝、杏仁、柴胡、桔梗、防风、白蔹等以解寒热风气百疾。炼蜜为丸,治宜缓图也。
<按>本方可治精亏脑海不足之眩晕(虚眩)。虽用的机会不多,但方义可取。
【原文】虚劳虚烦不得眠,酸枣仁汤主之。
【释】虚劳而心悸、烦不得眠者,酸枣仁汤主之。 【按】酸枣仁汤证的虚烦不得眠,与栀子豉汤证的虚烦不得眠,似是而非。栀子豉汤所主之虚烦,只是说其烦并非实证,但并非真虚;酸枣仁汤证之虚烦,确是真虚,故常伴有贫血性的心悸、怔忡、眩晕诸症,这些是栀子豉汤证所没有的。
<注>此方治虚烦不得眠,不同于栀子豉汤(《伤寒论》76条)。栀子豉汤证的烦虽是热烦,但它又不像阳明之实热,对此而言曰“虚烦”。酸枣仁汤证之烦是真的虚证,因虚而烦躁不得眠,所以把它列到虚劳篇来讲。临床上辨证若是因虚而影响到睡眠,无论是嗜睡还是失眠用酸枣仁都好使,一般因虚还会有心悸不安等胡老指出的那些症状,故再加血分药川芎,用茯苓剔饮安神,虚而有热加知母,甘草缓急迫和诸药。失眠证有不同的病理机制,该用栀子豉汤的不能用本方;胃有停水也影响睡眠,那就适证在利水的方剂中,加安神的龙骨、牡蛎;实热而烦、躁扰不安,首当清热;胃不和寐不安者,选适方令胃和则治,等不一也。
酸枣仁汤方 酸枣仁二升 甘草一两 知母二两 茯苓二两 川芎二两 (深师有生姜二两) 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酸枣仁,得六升,内诸药,煮取三升,分温三服。 <方解>酸枣仁酸温,是收敛性的强壮药。补虚安神,益血宁心,敛汗除烦。凡志苦伤血,用智损神,致心虚不足、精神失守、惊悸怔忡、恍惚多忘、虚汗烦渴者,所当必用。尤适用于神经虚弱症而宜收敛者。本方用酸枣仁为主药,佐以知母解其烦悸,川芎、甘草和血缓急。故治虚劳心烦、悸,不得眠而急迫者。
【原文】五劳虚极羸瘦,腹满不能饮食。食伤、忧伤、饮伤、房室伤、饥伤、劳伤、经络营卫气伤,内有干血,肌肤甲错,两目暗黑。缓中补虚,大黄虫丸主之。
【释】五劳虚极之病,令人羸瘦腹满,不能饮食。为病之由多端,经文中以七伤言之。干血为瘀之变,肌肤甲错,两目暗黑即其候也。瘀血当去,但以极虚不可猛攻,须以缓中补虚的大黄虫丸主之。
<注>《证治要诀》曰“五劳者,五脏之劳也”;另有一说,为五类因劳逸不当而引起的损伤。本条所指当是五脏劳损的疾病更近文意。“五劳虚极”之证,即羸瘦、腹满、不能食。形成劳损之证,其因不一,饮食不节、饥饱劳碌、多忧善愁、性生活无节制等,均可致虚损之病。待至五劳虚极,就会伤及营卫之气或伤及经络,由营卫而及气血。劳损过度,人虚得厉害,则形体羸瘦;营卫之气化生(本)于胃,胃虚消化能力极差,故中虚而腹满,不能饮食;伤及经络而形成瘀血,其瘀血的证候即肌肤甲错(形容皮肤粗糙、干燥、角化过度、肌若鱼鳞),两目暗黑(黑眼眶,两眼无有光泽)。大黄虫丸有缓中补虚之效,它是一个攻中有补的方子,故主于治疗本证。
大黄虫丸方 大黄十分(蒸) 黄芩二两 甘草三两 桃仁一升 杏仁一升 芍药四两 干地黄十两 干漆一两 虻虫一升 水蛭百枚 蛴螬一升 虫半升 上十二味,末之,炼蜜和丸小豆大,酒饮服五丸,日三服。 <方解>本方集四虫、干漆、桃仁等有力的祛瘀群药,以祛陈固的瘀血,俗谓积久干血非此莫属也。合芍药、黄芩、杏仁、甘草,其意在于濡干、润燥、解热,以调不和之胃气。另外有祛瘀作用的药物还不只以上六味,例如大黄这味药,它以配合大队共性药物而取势,在本方中用量虽少又经蒸制,其攻下作用大减,而祛瘀作用明显,因亦用为主药。地黄味寒,是个强壮性的祛瘀药,所谓补血者,乃祛病以补正之道,与芍药配合,更加强了强壮滋液补虚的作用,炼蜜为丸更兼养正,谓为缓中补虚即指此也。此方扶虚祛病,治虚人血瘀、干血(顽固性瘀血)之良方也。凡虚劳之病均日久积累而成,故治宜缓图,需坚持用药方已。
胡老曾治一肝炎患者,身如蛇皮,每夜脱落碎屑颇多,与服大黄虫丸不但肝炎得速愈,且多年肌肤甲错亦得彻底治疗,实属意外的奇验。
大黄虫丸与鳖甲煎丸有类似处,本方较之无解毒祛水药则有别。
附方 《千金翼》炙甘草汤(一云复脉汤)治虚劳不足,汗出而闷,脉结悸,行动如常,不出百日,危急者十一日死。 甘草四两(炙) 桂枝 生姜各三两 麦门冬半升 麻仁半升 人参 阿胶各二两 大枣三十枚 生地黄一斤 上九味,以酒七升,水八升,先煮八味,取三升,去滓,内胶消尽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 <方解>本方即桂枝去芍药汤加滋阴养血之品,健胃为本。外调营卫,内滋阴液,健胃补虚以复心气。故《伤寒论》177条中用治“伤寒脉结代,心动悸”者。这里说治虚劳不足,汗出而闷,脉结悸,此虚劳不足是指肺结核病而言。肺结核末期待至心悸、脉结、汗出而闷,乃危殆之证,虽病情似安,形动如常,其命亦不出百日已;若证情危急者,骨瘦如柴、息短、脉数者,则旬日将已。然此时若用本方,因重用生地黄、麦冬滋阴养液,加之有人参、阿胶、生姜、大枣等补益药,确可收一时之效,但若已病重如上述者,亦终难救其死也。对于一般的虚劳病有是证,其气阴两虚者则可以本方取效,则又另当别论矣。
《肘后》獭肝散 治冷劳,又主鬼疰一门相染。 獭肝一具,炙干末之,水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 <按>由鬼疰一门相染,可见是一种传染病,但不知究属何病。冷劳,通常指妇女虚劳病之属阴寒证者,多因气血不足,脏腑虚寒所致。胡老亦未用过此方,姑且不释。
第七篇 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第七
【原文】问曰:热在上焦者,因咳为肺痿。肺痿之病,从何得之?师曰:或从汗出,或从呕吐,或从消渴,小便利数,或从便难,又被快药下利,重亡津液,故得之。
曰:寸口脉数,其人咳,口中有浊唾涎沫者何?师曰:为肺痿之病。若口中辟辟燥,咳即胸中隐隐痛,脉反滑数,此为肺痈,咳唾脓血。
脉数虚者为肺痿,数实者为肺痈。
【释】热在上焦,病咳为肺痿。其致病原因非止一端:或从汗出,或从呕吐,或从消渴、小便利数,或从大便难又被快药下利,此皆重亡津液也,咳复有热,故成肺痿之病。 寸口脉数,为肺有热,其人咳,口中反有浊唾涎沫者,乃肺痿的特征,故曰肺痿之病。如果口中辟辟燥,咳即胸中隐隐痛,为有痈脓,故脉反滑数,此为肺痈,痈溃则咳唾脓血。 肺痿、肺痈虽均有热,但肺痿为虚,故脉应之而虚数;肺痈则实,故脉应之而数实也。
<注>本条主述三层意思:肺痿的脉证,肺痿的成因,肺痈的脉证。
肺痿其脉证为:上焦有热,寸口脉虚数,咳,口中反有浊唾(指稠痰)、涎沫(指稀痰)。心一动则脉一动,故脉可有形象、部位上的不同,然至数上绝无差异,言寸口脉数,即寸关尺皆数也。一般上焦有热当口干而无浊唾涎沫,但肺痿之病有之,故曰“反”。古人认为上焦受气于中焦,中焦生化的津液被上输于肺,被肺吸收,若肺的功能正常,则吸其精华、去其糟粕。今津液上输后被热灼烁而为浊唾涎沫,这是肺的功能因热受损的缘故。痿者,枯萎的意思,即津虚有热也。因上焦有热,所以寸口脉数,但此脉数而虚(无力)。此与本条后面所述的肺痈做比较,貌相似而实不同也。
肺痿的成因,见胡老所【释】。
肺痈也上焦有热,其脉证为:咳,但口中干得厉害,辟(bì)辟燥即形容口干明显的意思。这说明较肺痿热盛。更主要的区别是咳则胸中隐隐(不是剧烈)作痛,发展到一定程度甚至咳吐脓血。脉滑数有力,说明此病热实也。
肺痿、脉痈虽均有热,但肺痿为虚,故脉应之而虚数;肺痈则实,故脉应之数实象滑也。
<按>肺痿咳而有痰,痰饮咳嗽亦所常见,但是,一热烁,一寒饮,则大相径庭,所以寸口脉数对诊断有重要意义。
本论所说的肺痿,从津虚有热,咳唾重或吐涎沫不止、邪干上焦来看,很像肺结核病。
【原文】问曰:病咳逆,脉之何以知此为肺痈?当有脓血,吐之则死,其脉何类?师曰:寸口脉微而数,微则为风,数则为热;微则汗出,数则恶寒。风中于卫,呼气不入;热过于营,吸而不出。风伤皮毛,热伤血脉。风舍于肺,其人则咳,口干喘满,咽燥不渴,时唾浊沫,时时振寒。热之所过,血为之凝滞,蓄结痈脓,吐如米粥。始萌可救,脓成则死。
【释】微则为风,微则汗出者,谓中风,脉本缓,以汗出多、亡津液,故脉乃微也。数则为热,数则恶寒者,谓数脉主热,而热在表则恶寒也。风中于卫,呼气不入者,谓风中于卫,气不得旁通而壅逆于肺,气上而不下,故呼易而吸难也。热过于营,吸而不出者,谓热过于营伤及血脉,因致痈脓,肺张而不合,故吸易而呼难也。若风伤皮毛,以肺合皮毛,故风舍于肺,则其人咳,甚则喘满。口干、咽燥为津虚。热在肺不在胃,故不渴。时唾涎沫为肺痿也。若热伤血脉,时时振寒,则为肺痈。热之所过,血为之凝滞,蓄结而致痈脓,则吐如米粥也。病始萌可救,待脓成不可救矣。
<注>本条承上条,进一步又详细阐述肺痿、肺痈病所呈脉证的机理。
肺痿的脉证是:诊寸口脉微而数,汗出,恶寒,其息呼气较易而吸气较难,其人咳,甚则喘满,且时唾涎沫。其病理解释(与上条合参)为:肺痿(包括肺痈)也有由外感演变来的。在太阳中风阶段,本有发热、恶寒、自汗出等症,脉应缓弱而不至于微。但若自汗出,时时不止,进一步脉就要变微(细而无力),《伤寒论》中微则为风、微则汗出,即解释此为汗出之应。太阳中风表不解,发热恶寒,论中自释为数则为热、数则恶寒。风邪袭人,首先及表,对人体起护外作用的卫气先受病,表气闭塞,气不旁达则壅逆向上,这就加重了肺的代偿负担,仅能呼气,而吸气困难,论中自释为风伤皮毛、风中于卫,呼气不入。其人咳(甚则喘满),时唾浊沫,是肺痿的特征,上条已释,本条自释为这是风舍于肺的病变。
肺痈的脉证是:诊寸口脉滑数而实,咳,或有喘满,口干,咽燥,不渴,其息吸气较易而呼气较难,胸中隐隐作痛,时时振寒,甚则咳唾脓血如米粥。其病理解释(与上条合参)为:肺痈较肺痿热盛且实于内,故脉数有力而滑。热伤肺而咳,甚至喘满。热至于血脉,伤及脉内的营气,结而为痈,肺张而不能合,仅能吸气而呼气困难,《伤寒论》中自释这是“热过于营,吸而不出”。其热进入血脉,血由于热而凝滞不通,蓄结日久而成痈脓,吐出如米粥,论中明释这是“热之所过”的缘故。脓将成之时,可见时时振寒。肺痈开始的阶段,尚可以排脓法治之,待“脓成”,即大面积成脓或全部溃疡,则危殆矣。
【原文】上气,面浮肿,肩息,其脉浮大,不治。又加利,尤甚。
【释】上气即呼易吸难,气有上无下之谓。面浮肿,乃内有水气。一呼一吸为息,肩息者,因吸气困难故呼吸抬肩也。肺痿本虚,脉浮大为邪盛,正虚邪盛,故不治。若加下利,为重虚,故为尤甚。
<注>凡呼易吸难者,则用力向里吸气,谓之上气。上气者,以风伤皮毛,表气不得外达,气上冲逆,而作喘。面目浮肿,一是因内有蓄饮,二是因吸气难,努力以吸,水气亦随之上逆之故。病至肩息以纳气,说明喘剧,人则至虚已甚。脉浮大,乃其人里有停水又遭外邪,发为痰喘而邪盛的脉应。如此正虚邪盛,故曰不治。若同时下利,胃气衰败,津液更虚,病情则更重。
<按>任何病,久病人虚,脉反见浮大有力者,多属正虚邪盛之证。
【原文】上气喘而躁者,属肺胀,欲作风水,发汗则愈。
【释】上气而复喘满烦躁者,外邪激动里饮,水气壅逆,属肺胀也。此欲作风水,宜发汗治之则愈。
<注>上气,喘而烦躁,类似于外邪内饮的小青龙汤证。喘则呼吸困难,胸腔内压增高,自觉胸中胀满,故名肺胀。欲作风水,即将要发作外感风邪、内有水饮的风水之证,即第十四篇水气病“其脉自浮,外证骨节疼痛,恶风”者。如果饮重则发为风水,饮不重则亦未必发为风水,其治均应发汗解之。
以下讲治疗。
【原文】肺痿吐涎沫而不咳者,其人不渴,必遗尿,小便数,所以然者,以上虚不能制下故也。此为肺中冷,必眩,多涎唾,甘草干姜汤以温之。若服汤已渴者,属消渴。
【释】形似肺痿吐涎沫,但肺痿当咳,今不咳者,知此为肺中冷,而非有热之肺痿也。其人不渴者,亦示全无热也。遗尿,小便数者,胃气虚而不能制下也。头眩,多涎唾,亦以胃气虚则水气乘之以上犯的为候,即肺中冷之所由来也。故宜甘草干姜汤温中散寒饮以治之。服药后若渴者,此饮去,转为消渴也。
<注>本条所言非上述肺痿的论治,实乃胃有寒饮的论治。句首肺痿二字,是就“吐涎沫”这一点而言,形似肺痿的意思。但此涎沫非黏痰,其质清冷,与吴茱萸汤证所言相同,完全有别于上述肺痿病,那种由于热的煎灼所致之浊唾涎沫。《伤寒论》中以肺中冷来自释不渴、遗尿、小便数、眩、多涎沫的病机。因为没有咳之为证,说明其病不在肺,其实此肺中冷实际乃指胃中寒也。古人认为上焦、下焦均受气于中焦,若胃虚,则易停饮而胃中寒。胃有停饮,水气上冲而吐涎沫,且必眩;胃虚影响下焦也虚而不收,故遗尿、小便数,上虚即胃虚,土不制水而水饮流下也。以甘草干姜汤温之,即温胃以化寒饮之法。本方为理中汤之基础方,理中者,理中焦,实乃温胃也。因以祛寒祛饮为主要矛盾,故未加人参、白术。若服汤后,胃复寒去,水饮已消,此时之渴,即无涉于肺、胃,当为消渴,则另论之。
甘草干姜汤方 甘草四两(炙) 干姜二两(炮) 上咀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五合,去滓,分温再服。 <方解>甘草益气而缓急,干姜温中健胃治呕。故本方治胃虚有寒饮,厥逆,呕逆,或涎唾多,遗尿、小便频数者。
【原文】咳而上气,喉中水鸡声,射干麻黄汤主之。
【释】表不解,则气不得旁通,壅逆于肺,故咳而上气。若复有痰饮,则与气相击,故喉中声嘶如蛙鸣也。本方主之。 【按】咳逆上气而喘,喉中有痰鸣音者,本方有良效。气管炎或哮喘多有本方证,宜注意。
<注>咳而上气,即呼吸困难(呼易吸难),而喘又有咳。此亦如本篇前“上气喘而躁者,属肺胀,欲作风水,发汗则愈”条,为外邪(感风寒)内饮之证。以上气述之,亦当有喘。水鸡即青蛙,喉中痰鸣如蛙声。外邪闭塞皮表,上气激动里饮,则咳而痰鸣,审其无热者用本方,有热者可加生石膏。
射干麻黄汤方 射干十三枚(一斤三两) 麻黄四两 生姜四两 细辛 紫菀 款冬花各三两 五味子半升 大枣七枚 半夏(大者洗)八枚(一法半升)。 上九味,以水一斗二升,先煮麻黄两沸,去上沫,内诸药,煮取三升,分温三服。 <方解>射干苦凉微甘,为和缓性祛痰剂,兼有消炎、解热、解毒、降逆作用,散结气,利咽喉,平咳喘,主咽喉肿痛,咽下气阻,咳逆上气,扁桃体炎等症。紫菀甘苦温,镇咳、祛痰剂,化痰止咳,温肺降气,主慢性、虚弱性咳嗽,寒饮盘踞、浊涎胶固、喉中如水鸡声者。款冬花苦温,为镇咳祛痰剂,温肺化痰,平喘止咳,主长期咳嗽、痰多不利、寒饮喘嗽不得疏泄者。射干、紫菀、款冬花、五味子,均主咳逆上气,其中射干微寒更长于消痰泻火、散结气以利咽喉;麻黄、生姜发表散寒;半夏、细辛降逆逐饮(细辛芳香开窍而祛水,《神农本草经》列为上品,用量可6~12克。现在药典为3克,量偏小,往往效果不著,但不可用于真正热证,惟当慎也);复用大枣,亦安中养正之意,也祛水。此为外邪内饮相搏,为咳、为喘的治剂,而侧重于上气痰鸣者。与小青龙汤所主大同小异。哮喘病多有本方证。
【原文】咳逆上气,时时吐浊,但坐不得眠,皂荚丸主之。
【释】时时吐浊者,痰饮内盛也。坐则饮降气舒,卧则饮逆气迫,故但坐不得眠也。皂荚丸主之。
<注>咳逆上气,同前,也是以咳、喘、短气为主症的病。与前面不同的是,本条为证痰太盛,时时吐出黏稠的浊痰。短气者,偏于里饮,如果里饮太重,坐着水性就下,不往上压迫,呼吸较畅,一躺下则水饮往胸部压迫,呼吸困难,所以但坐不得平卧。用本方的目的是先祛痰,然后再据具体情况善后,也是个办法。
皂荚丸方 皂荚八两(刮去皮,用酥炙) 上一味,末之,蜜丸梧子大,以枣膏和汤服三丸,日三夜一服。 <方解>皂荚辛温、燥,功能下水逐痰。用在本证重在祛痰,但因其性燥,故用枣膏和汤服,一为缓其峻烈,二大枣本身也祛水。另外药量虽重,但刮去皮,经酥炙,再和以蜜丸,每服三丸如梧桐子大,其服量并不重。其意与葶苈大枣泻肺汤相通,因其性不驯顺,不若葶苈子,后世较少用它。
【原文】咳而脉浮者,厚朴麻黄汤主之。
【释】咳而脉浮为在表,当用厚朴麻黄汤。
<注>此只述脉而略于述证。厚朴麻黄汤证,虽咳而脉浮为在表,但此咳指痰饮咳嗽,并不是一般表证咳嗽即用本方。此咳而脉浮与小青龙汤类似,必是外邪内饮之患,如果近似小青龙汤证而不需大发汗,咳逆喘满者用本方。
厚朴麻黄汤方 厚朴五两 麻黄四两 石膏如鸡子大 杏仁半升 半夏半升 干姜二两 细辛二两 小麦一升 五味子半升 上九味,以水一斗二升,先煮小麦熟,去滓,内诸药,煮取三升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 <方解>其中小麦甘寒,为补益滋养镇静药。除客热,利小便,养肝气,缓急迫。主烦渴咽燥,止漏血吐血。在本方中起养正补虚的作用。
厚朴麻黄汤,是在解表方中又加了止咳药。它与小青龙汤相同的地方是解表药都用麻黄,同样以(干)姜、细辛、五味子、半夏逐内饮。与小青汤的区别是无桂枝、芍药而加石膏、杏仁、小麦,可见其证或有烦躁。麻黄伍石膏反制汗出,因此发汗作用较小;因加厚朴、杏仁,所以本方偏于治喘。因用大量的小麦(甘药不利于祛水),故养正则有余,逐饮则不足,以是不能治溢饮也,与小青龙汤的差别亦在此。本方为小青龙加石膏汤的变剂,主治亦很近似,若不需大发汗而喘重者用本方。
【原文】脉沉者,泽漆汤主之。
【释】脉沉者为水饮,当用泽漆汤。
<注>此接上条。脉沉,当指咳而脉沉。后面第十四篇水气病有“脉得诸沉,当责有水”的条文,此脉沉主里、主水饮。内有水饮亦可致咳,所以当用泽漆汤主之。
泽漆汤方 半夏半升 紫参(一作紫菀)五两 泽漆三斤(以东流水五斗,煮取一斗五升) 生姜五两 白前五两 甘草 黄芩 人参 桂枝各三两 上九味,咀,内泽漆汁中,煮取五升,温服五合,至夜尽。 <方解>泽漆即猫眼草,味苦微寒,有逐水除热的作用,本方用为主药,虽利水但不太伤人,故用量大而须频服。白前,香苦微寒,为镇咳、祛痰药,兼有平喘作用,泻肺、平气、消痰、止咳,主胸胁逆气,咳嗽痰多不利者。凡是停水主要是因为胃虚,故用生姜、甘草、人参健胃安中,胃健则饮不复留。泽漆、半夏合而下气逐水饮、利小便。泽漆、黄芩合而除热,里有停水常郁热不解。半夏、紫菀、白前下气治咳。桂枝降冲气,合逐水药以增强利尿的作用。故本方总的是安中健胃、利尿、下气、止咳之剂,治胃虚水饮在里、不寒有热而咳逆者。泽漆用量大,先煎汁,频服,至夜尽,可见本方是个较平稳的方子。古之一斗约合现在普通的四茶杯,一茶杯约合古之一升。
<按>本篇治咳逆上气的方子列举了常用的射干麻黄汤、厚朴麻黄汤、泽漆汤等,第十二篇痰饮咳嗽病中,以及《伤寒论》中,还有一些相关的方剂,如果对其做一个系统的分析研究,掌握各方剂的适应证,对临床治疗疑难的咳喘病是很有裨益的。
【原文】火逆上气,咽喉不利,止逆下气者,麦门冬汤主之。
【释】原文“火”字为“大”字。《医宗金鉴》谓为火字,是也,今从《医宗金鉴》改之。火逆上气者,谓此咳逆上气为虚火上逆所致也。咽喉不利者,以咽喉干燥而痰涎胶着不去也。麦门冬汤主之。
<注>本条是关于肺痿的证治。本篇第一条曰:“热在上焦者,因咳为肺痿……其人咳,口中反有浊唾涎沫……为肺痿之病。”本条火逆即上焦有热,上气,即咳而上气,故火逆上气者,即肺痿之病也。咽喉不利者,即本病也口燥咽干(缺津少液的那种干),还有痰,也咳唾涎沫,咽越干,痰越黏,因而咳不出咽不下,缠绕不去,故咽喉甚感咳而不爽利也。这样的肺痿,为津虚有热,欲止此火逆,需下气治咳者,既要清热,又当滋润补虚(滋阴养液),故以麦门冬汤主之。这就是后世说的清燥救阴的方法。
与麦门冬汤类似的有竹叶石膏汤,也有用的机会。肺结核病也有与肺痿相同的证情,书中没提,对其初期的治疗,用柴胡剂的机会多,对其咳嗽,用瓜蒌一类药物或合小陷胸汤往往得效。
麦门冬汤方 麦门冬七升 半夏一升 人参三两 甘草二两 粳米三合 大枣十二枚 上六味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六升,温服一升,日三夜一服。 <方解>麦门冬甘平,为一补虚(补津液)润燥药,而有镇咳、健胃等作用,在本方中用为主药。佐以人参、甘草、粳米、大枣,尤能益胃生津。津液的生成和恢复,必须健胃以治其本。另以半夏下气除痰。故此治津虚火逆,咳逆上气,而咽中枯燥、痰涎难去者。
<按>麦门冬与生地黄、瓜蒌根都是滋阴(阴液)润燥药。但麦门冬滋阴以止咳为主,咳逆咽干是麦门冬的主症,用量要大,至少在20克以上。生地黄滋阴而治血证,瓜蒌根有强壮、解凝消肿、祛肺胃之热生津以止渴的作用。
【原文】肺痈,喘不得卧,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。
【释】喘不得卧者,痰饮壅逆也,本方主之。 【按】肺痈脓未成,而只胸中隐隐作痛者,有用本方的机会;若脓已成,但宜排脓,即使喘不得卧者,亦不得妄用本方,宜注意。
<注>本条之喘,乃黏痰壅盛阻碍气机。因喘而不得卧,也是卧则水饮上逆所致。肺痈脓未成,或其他咳逆、上气,但痰盛而不得卧者,均有用本方的机会,它和皂荚丸一样都是以祛痰为主。其不同者是本方中葶苈子兼可止咳。
葶苈大枣泻肺汤方 葶苈(熬令黄色,捣丸如弹丸大) 大枣十二枚 上先以水三升,煮枣取二升,去枣,内葶苈,煮取一升,顿服。 <方解>葶苈子辛寒,为利水祛痰药,降肺气以通利水道,破坚积以逐饮邪,主咳嗽气喘、痰涎壅盛、面目浮肿。它不像甘遂、大戟、芫花那样有大毒性,但也是峻下药,熬令黄色也是为去其峻猛之性,故虚弱、无痰、外邪感冒者不宜。
本方中用葶苈下水逐痰,佐以大枣者与皂荚丸用枣膏同意,用毒攻病,使勿伤正也。此方为汤剂,所以它比皂荚丸更有力量。
【原文】咳而胸满,振寒脉数,咽干不渴,时出浊唾腥臭,久久吐脓如米粥者,为肺痈。桔梗汤主之。
【释】咳而胸满者,谓因咳而使胸满也。振寒脉数者,为有痈脓之候。肺有热故咽干。胃无热故不渴。时时浊唾腥臭,吐脓如米粥者,为脓已成也。宜本方排脓。
<注>此胸满是因咳嗽厉害所致。脉数主热,热在肺,上炎而咽干,蕴脓则振寒。时时浊唾腥臭,指吐痰多且吐出的痰有腥臭味。以上是指肺痈已开始蕴脓,但尚未完全成脓时的脉证。时间久了待脓已成时,则所吐物中有脓如米粥样。见脓以后,以排脓为第一要务。
桔梗汤方(亦治血痹) 桔梗一两 甘草二两 上二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分温再服,则吐脓血也。 <方解>桔梗辛苦凉,为刺激性祛痰药,兼有排脓、消炎止痛作用。功能宣肺滑痰,排脓,止痛。主咳嗽、排痰不利、支气管炎、胸及胸膜炎、咽痛、牙龈痛等。
此方为甘草汤加祛痰排脓的桔梗,故治甘草汤证排痰困难或脓肿者。《伤寒论》311条,原治“少阴病二三日,咽疼者”,今移此以治肺痈。
排脓方剂,在第十八篇肠痈病证治中,还有排脓散、排脓汤等,亦可适证选用之。本篇后面的附方有个苇茎汤,也是治肺痈的,它祛瘀排脓,也是个很好的方子。
【原文】咳而上气,此为肺胀,其人喘,目如脱状,脉浮大者,越婢加半夏汤主之。
【释】邪热夹痰,壅逆于肺,故咳而上气,其人则喘,此为肺胀也。目如脱状,谓眼球突出如欲脱状,气壅甚也。脉浮为在表,脉大里有热,此以越婢加半夏汤主之。
<注>此承本篇前“上气喘而燥者,此为肺胀”条。其人里有热,又有水气痰饮,复感外邪,故咳而上气,也概括了喘。但是这个里热尚未至蒸蒸发热的程度,也不渴,不同于阳明病。虽有水气,复感外邪,但其水不在体表,所以它也不像风水那样一身悉肿。这也是外邪内饮的为证,但它又有里热。脉浮主表,脉大主里热。热和水饮不得出表,则热夹水气向上壅逆于肺,故其喘甚剧。上气喘得厉害时,会有眼胀如将脱出的感觉。故以越婢加半夏汤主之。
越婢加半夏汤方 麻黄六两 石膏半斤 生姜三两 大枣十五枚 甘草二两 半夏半升 上六味,以水六升,先煮麻黄,去上沫,内诸药,煮取三升,分温三服。 <方解>此越婢汤原方再加下气通饮的半夏。越婢汤见后第十四篇水气病证治,原治“风水,恶风,一身悉肿。脉浮不渴,续自汗出。身无大热”者。所谓风水,即表证而又水肿者,故脉浮、恶风、一身悉肿;因热蒸于内,故续自汗出;里虽有热,但尚未至阳明病胃家实的程度,亦未至伤津,故外无大热,亦不渴。但原方和麻杏石甘汤证比,因无杏仁,故治喘作用较弱,而加了生姜、大枣,所以健胃逐水作用增强。而本方,因为在越婢汤的基础上加了半夏,所以加强了原方下气治痰饮的作用,所以用来治原方证喘重而目如脱状者。
<按>本方与小青龙汤对于治外邪内饮而喘咳者甚相似,但本方偏于治热,而小青龙汤偏于治寒。
【原文】肺胀,咳而上气,烦躁而喘,脉浮者,心下有水,小青龙加石膏汤主之。
【释】肺胀咳而上气,其人自喘。烦躁为有热。脉浮者,心下有水气而表不解也。此正为小青龙加石膏证。 【按】此与上条虽均属外邪内饮相搏的肺胀证,但上条是在越婢汤的基础上而夹饮;本条则在小青龙汤的基础上而夹热。故证治各异也。
<注>肺胀,咳而上气,与上条同。小青龙汤为治外邪里饮而喘咳的治剂。外邪者,伤寒表不解,发热恶寒者是也;内饮者,心下有水气,小便不利少腹满,多唾涎沫,咳喘依息不得卧者是也。上条肺胀之病显越婢汤证,本条肺胀之病显小青龙汤证。咳而上气,喘,心下有水气,表不解而脉浮,烦躁者里有热也,故而加石膏。
此与越婢加半夏汤相比,虽均治上气而咳的肺胀,但此有不汗出烦躁,彼有目如脱状;此脉浮,彼脉浮大,其实不同也。故基础方也不一样:此以小青龙汤为基础,本偏于治寒,但因其夹热故原方加生石膏;彼以越婢汤为基础,本偏于治热,但因其夹饮故原方加半夏。
<按>小青龙汤偏于辛温,其证虽夹热,但因心下有水气,故而不渴。
小青龙加石膏汤方 《千金》证治同,外更加胁下痛引缺盆。 麻黄 芍药 桂枝 细辛 甘草 干姜各三两 五味子 半夏各半升 石膏二两 上九味,以水一斗,先煮麻黄,去上沫,内诸药,煮取三升。强人服一升,羸者减之,日三服,小儿服四合。 <方解>小青龙汤证(参见《伤寒论》),兼有里热而喘咳者,用本方。因烦躁而加生石膏,不过原方石膏用量太轻,临证宜酌情增加其量。
表证若里有水饮,只发汗而不兼祛水,表必不解。小青龙汤中,温化寒饮(心下有水气),主用干姜、细辛、五味子,饮(水)去则麻黄桂枝才能发挥作用,汗出而表解,否则只顾发汗激动里饮而变证多出。
附方 《外台》炙甘草汤治肺痿涎唾多,心中温温液液者(方见虚劳中)。 <注>炙甘草汤,《伤寒论》177条,治“脉结代,心动悸”者;本书第六篇虚劳病附方,《千金翼方》以其治“虚劳不足,汗出而闷,脉结悸”者;而本条《外台秘要》,以其治“肺痿涎唾多,心中温温液液”者。肺痿涎唾多,即上述第二条“其人咳,口中反有浊唾涎沫”的肺痿病。“温温液液”,形容老是恶心想吐,让人愠愠苦恼的样子。炙甘草汤和上“火逆下气,咽喉不利”条所述麦门冬汤,有相似之处,是个滋阴清虚热(育阴清肺)的方子。以此治肺痿,类似于肺结核后期咳唾涎沫,不思饮食,心中总愠愠液液的恶心,服此方有效,但也仅是一时的缓解。
《千金》甘草汤方 甘草 上一味,以水三升,煮减半,分温三服。 【按】此有方无证,甘草一味,无量。当有脱简。
<注>如果其人食道痉挛,吃东西就吐,服本方有效,因甘草缓急迫也。
《千金》生姜甘草汤 治肺痿咳唾涎沫不止,咽燥而渴。
【释】中虚饮逆,故咳唾涎沫不止,以是则津伤损液,所以咽燥而口渴。但此咽燥口渴,只是因咽中干思水润之而已,当健胃复津则治。这与白虎汤证的热烁津液,而烦渴引饮者大异。临证当细辨。
<注>本条之治,冠名以肺痿,乃指咳唾涎沫不止的为证言之,它与本篇开始“热在上焦,因咳为肺痿”条言其上焦(津)虚热者的病理机制有所不同。胃虚则饮停,水饮迫于上,则为呕逆或咳唾涎沫不止,因致津液损伤而咽燥口渴。治这种咽燥而渴,但需健胃复津即可。
生姜甘草汤方 生姜五两 人参三两 甘草四两 大枣十五枚 上四味,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分温三服。 <方解>生姜主呕逆,佐以人参、甘草、大枣补中益气之品,辛甘合用,此亦健胃止呕、滋津养液的治剂。
《千金》桂枝去芍药加皂荚汤 治肺痿吐涎沫。
【释】肺痿咳逆上气,胸满不得卧,而咳唾涎沫不止者,有用本方的机会。
<注>从这些附方来看,咳唾涎沫者都说是肺痿,本条更是太简单空泛。临床上若只咳唾涎沫不止者,就用本方去治疗吗?当然是不可以的!可见后世辨证离仲景书相去甚远。但是如果我们用六经八纲的辨证方法,来分析理解这些后世发展了的治疗经验,则又可发现这些附方宝贵的实用价值。这是我们在学习附方时,也是我们继承和发扬中医这一份丰富的民族文化遗产时应有的态度。
《伤寒论》21条“太阳病,下之后,脉促、胸满者,桂枝去芍药汤主之”。促脉寸浮关以下沉,主上实而下虚。芍药不利于胸满,故去之。这是下后腹气已虚,但表仍未解,而有气上冲的脉证。假如肺痿咳逆上气有这样的病理机制,并且又咳唾涎沫多、冲气重胸满不得卧者,当可用本方,否则见咳吐涎沫即用本方,那是不行的。
桂枝去芍药加皂荚汤方 桂枝 生姜各三两 甘草二两 大枣十枚 皂荚二枚(去皮子炙焦) 上五味,以水七升,微微火煮取三升,分温三服。 <方解>皂荚辛温、燥,功能祛水,有通窍排痰作用,加于桂枝去芍药汤中,故治原方证而痰涎多者。
<按>本条治的肺痿吐涎沫,当是肺中冷的一类,若为虚热的肺痿,皂荚辛温不可轻试,例如肺结核,只能用麦门冬汤、炙甘草汤等类方剂。因皂荚这味药不驯顺,可以桔梗、贝母等代之。
《外台》桔梗白散 治咳而胸满,振寒,脉数,咽干不渴,时出浊唾腥臭,久久吐脓如米粥者,为肺痈。
【释】此与本篇前桔梗汤证述同,治疗时若证虚不可攻者,用桔梗汤;证峻实需急攻者,可用本方。
<注>本篇桔梗汤条曰“……桔梗汤主之”,此曰用桔梗白散。其实本方与桔梗汤,在治疗上为证有虚实之分:肺痈初蕴脓而未全成时或证较虚不可攻者,用桔梗汤;若吐脓如米粥,说明脓全成或证较实(如大便难,人也不虚)可攻者,用本方。全为排脓。
桔梗白散方 桔梗 贝母各三分 巴豆一分(去皮熬,研如脂) 上三味,为散,强人饮服半钱匕,羸者减之。病在膈上者吐脓血;膈下者泻出;若下多不止,饮冷水一杯则定。 <方解>桔梗白散又叫三物白散或白散,始见于《伤寒论》141条“实结胸,无热证者……白散亦可服”(胡老玩其文意前后不相属,故将其最后一句单列为一段)。那个寒实结胸,即包括吐下有脓汁的证情。本篇桔梗汤方再明确治肺痈,“吐脓如米粥”者。至《外台》又原文摘录之。巴豆辛烈微苦,有毒,为峻利的温性泻下药。功能利痰水而破寒积,通闭塞,涤荡五脏六腑,祛坚积实邪。服后病在上则吐,病在下(例如肠痈有脓)则泻。主腑内结毒、腹满、便闭、冷滞、胃腹卒痛、脓成于内而需开放通道予以排出者。热结、烦渴、津液虚者禁用。胡老经验,若把巴豆去净油制成巴豆霜,则毒副作用大減,药虽猛峻,但小量用并不伤人。本方排脓,主在桔梗、贝母,用量需大。桔梗、贝母排痰排脓的机制是一样的。
服散的用量,强人服半钱匕,约合近代半钱至一钱,现代1.5~3克。瘦人还要减些。若吐下不止,饮冷即止。
《千金》苇茎汤 治咳有微热、烦满、胸中甲错,是为肺痈。
【释】此方药味精简,实祛痰排脓之良方,以治上证可信。
<注>胸中甲错,即当胸(肺)的部位,肌肤粗糙、干燥、角化过度,外观上状如鱼鳞,这是内有痈脓或瘀血的为候。从咳有微热而烦满来看,这是肺痈,需用解热排脓之剂。因其为证偏热,故以偏寒的本方治之。
苇茎汤方 苇茎二升 薏苡仁半升 桃仁五十枚 瓜瓣半升 上四味,以水一斗,先煮苇茎得五升,去滓,内诸药,煮取二升,服一升,再服,当吐如脓。 <方解>苇茎,甘凉,为清凉、解热、生津剂,也有排脓的作用。主急性热病发热、口干、少津、小便赤涩。瓜瓣现在用冬瓜子代替,甘淡微凉,为利尿剂,兼有消炎作用,化痰热,利水,排痈脓,破结聚,主小便不利、热痛、内有痈脓、肾炎等。加之以桃仁活血祛瘀,薏苡仁解凝、消肿利水,用以治肺痈甚佳。亦可加桔梗、贝母更良。
【原文】肺痈胸满胀,一身面目浮肿,鼻塞清涕出,不闻香臭酸辛,咳逆上气,喘鸣迫塞,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(方见上,三日一剂,可至三四剂,此先服小青龙汤一剂,乃进。小青龙汤方见咳嗽门中)
【释】此亦外邪内饮相搏的肺胀证。一身面目浮肿者,饮复外溢也。先与小青龙汤,外解而痰涎不去者,再与葶苈大枣泻肺汤是也。但与肺痈无关。
<注>本条句首虽冠以肺痈二字,但并不是肺痈,仍述肺胀的治疗。所述之证,为咳逆上气,喘鸣迫塞,而其人觉胸满发胀,但有此为证不一定就是肺痈。鼻塞清涕出,乃是外邪所干,因鼻塞发堵而不闻香臭酸辛。其人又有内饮,饮邪外溢故一身面目浮肿。所以胡老说这也是外邪内饮相搏的肺胀证。正文后有“此先服小青龙汤一剂,乃进”的说明,意即此当先服小青龙汤,以治外邪内饮之证,然后若仍有黏痰壅盛阻碍气机,而喘不得卧者,再以葶苈大枣泻肺汤治之,可以做这样的理解。如果是肺痈初期没有蕴脓之前,胸中隐痛,再有咳逆上气、喘鸣迫塞者,或有用本条中葶苈大枣泻肺汤的机会。但肺痿、肺痈均是热在上焦的病(且肺痿为虚热),用小青龙汤的机会很少,此不可不知。这恐怕也是后人所附。
葶苈大枣泻肺汤方见本篇前文。小青龙汤方见第十二章痰饮咳嗽病中。
小结 这一篇主要是讲肺痿、肺痈的治疗,其次讲咳嗽上气病的治疗。三者都是呼吸系统的病。 肺痿病,有虚热、虚寒之分。虚热者,热在上焦(肺),主要症状是咳嗽、吐浊唾涎沫、脉象虚数。其病因,为过分出汗,或呕吐,或消渴而小便过多,或便难又被快药下利等,反复伤亡津液所致。其证治,有麦门冬汤证、炙甘草汤证。虚寒者,主要症状是不咳嗽、不渴、遗尿或小便数、目眩、多涎唾。其病因,乃久病伤气,肺中虚寒(肺中冷)所致。其证治,有甘草干姜汤证、甘草汤、生姜甘草汤证、桂枝去芍药加皂荚汤证。 肺痈,是肺部发生痈疡。其因:有风热之邪阻郁于肺,热腐气血,蓄结痈脓;或嗜酒、过食辛热厚味,燥热伤肺;或因其他疾病而续发者。病情变化主要分酝脓期和溃脓期。肺痈开始时可能有表证。酝脓期,主要症状为咳逆、喘满、胸中隐隐作痛、口干咽燥不渴、多唾浊沫、振寒。溃脓期,主要症状为咳吐脓血腥臭。此病始萌时易治,待脓成已溃则处理困难。其证治,有葶苈大枣泻肺汤证、桔梗汤证、桔梗白散证、苇茎汤证。 咳嗽上气,上气即肺气上逆的意思,就是咳嗽气喘病,临床上有实证、虚证的区别。实证的主要症状为喘而燥、咳而胸满、或欲作风水、呼吸迫促、不能平卧、痰多黏腻、脉浮滑。虚证的主要症状为咳喘面浮、喘时摇肩、脉浮大无力,若同时有下利者,难治。本篇主要涉及的是外邪内饮而发咳逆上气的病,其证治,有射干麻黄汤证、厚朴麻黄汤证、越婢加半夏汤证、小青龙加石膏汤证。附带还讲了专以治痰的皂荚丸证,和治水饮在里之咳的泽漆汤证。 本篇所出的十六个方子,虽然按所治之病分归如上,其实都得辨证施治。例如治肺痿的六个方子,每个方子为证的病理机制并不相同(详见各方【释】<注>),不辨证施治,则达不到预期效果。 关于排脓法,并不限于本章所述,在第十八篇肠痈病中还有别的方剂。关于上气咳喘的治疗,在第十二章痰饮病还要讲。这些都宜前后互参,才更全面。 听讲中采撷胡老兼述的治疗经验:治肺痿,类麦门冬汤证的,亦有用竹叶石膏汤的机会。治咳嗽,不能只盯着咳嗽的症状,要辨证,例如,若有表证,要适证在所选的解表方剂里加止咳药,有汗用桂枝汤法,无汗用麻黄汤法,表解则咳嗽可愈。常用到葛根汤,因为葛根是个清凉性解表药,和麻黄、桂枝配合,就不那么燥。表证如果里有水饮,解表的同时必须兼顾逐饮。治喘,在《伤寒论》中有多条论述,例如不汗出而喘的麻黄汤证,汗出而喘的麻杏石甘汤证等,本章又专讲了上气而喘的治疗,另外还常见阳明病的腹满而喘,一定要依证下实去满。另外还应注意,慢性哮喘常有瘀血证,则不仅要通便去实,还必兼祛瘀才行,常用大柴胡汤合桃仁承气汤或桂枝茯苓丸。解表、清热、去实、祛瘀,依辨证施治精神,抓住重点,常把几个方法合起来用,这就是圆机活法。这些都需要把《伤寒论》和《金匮要略》融会贯通的学习,因它们本来就是一本书。
第八篇 奔豚气病脉证治第八
【原文】师曰:病有奔豚,有吐脓,有惊怖,有火邪,此四部病,皆从惊发得之。
【释】奔豚、惊怖、火邪,均属神经症,若谓此三者从惊发得之,还易理解。而吐脓为实证,亦谓从惊发得之,不可理解,其中必有错简。
<注>豚即小猪,病发时胸腹如有其物上闯,故名。奔豚,即《伤寒论》117条“烧针令其汗,针处被寒,核起而赤者,必发奔豚。气从少腹上冲心者”。惊怖,即《伤寒论》112条“伤寒脉浮,医以火迫劫之,亡阳,必惊狂,卧起不安者”。火邪,即《伤寒论》114条“太阳病,以火熏之,不得汗,其人必躁。到经不解,必清血,名为火邪”。皆从惊发得之,这个“惊发”,不是外界事物造成的恐惧,而是指人自身表现出来的一种神经上的反映。这三种病都是由于太阳伤寒而用火攻造成的变证,由于非法逆治,给神经以激烈的击扰而发的为证,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神经症。
【原文】师曰:奔豚病,从少腹起,上冲咽喉,发作欲死,复还止,皆从惊恐得之。
【释】基于论中的说明,则所谓奔豚病者,知是一种阵发性、上冲性的神经证候。皆从惊恐得之,不是指可惊可怖的外界事物,而是指患病机体自身发作惊恐的自觉证,奔豚就是在此惊恐的基础上而引起的。
<注>这条是述奔豚病的具体证候。奔豚病发作,病人自觉有东西从小腹向上奔冲,经胸直至咽喉,发作的时候难受得要命,但一会儿就过去了。可知它是一个神经的病,不是有实质的东西在里边跑。皆从惊恐得之,是说奔豚病的发病机理。由于某种原因,例如上条引述的“烧针令其汗”,这种刺激让机体产生了自惊自恐的反应,在这种反应的基础上诱发出了本条所述的证候,也就是说如果那种惊恐的反应强烈,则可引发奔豚病。后世谓这是肾的动气,恐非如此。
<按>以下讲治疗。
【原文】奔豚,气上冲胸,腹痛,往来寒热,奔豚汤主之。
【释】血虚于上,客邪乘于下,故发奔豚气上冲胸也。腹痛,往来寒热,属少阳证。以奔豚汤治之。
<注>奔豚病发作时也可有不同的证候群。上述奔豚病(以发作性的气上冲,直达咽喉,复还止为基本特点),如果证候表现为气上冲胸,腹痛,往来寒热,则此正如《伤寒论》97条,阐释小柴胡汤病机所指出的:腹痛,即脏腑相连,其痛必下;正邪纷争,即往来寒热;气上冲胸者,必胸胁满也。这些都是少阳证,而且说明本条的奔豚病是以柴胡证表现的。以奔豚汤主之者,因为柴胡证本身并不是奔豚病,所以方子也要变化,故方中无柴胡而是代之以李根白皮。
奔豚汤方 甘草 川芎 当归各二两 半夏四两 黄芩二两 生葛五两 芍药二两 生姜四两 甘李根白皮一升 上九味,以水二斗,煮取五升,温服一升,日三夜一服。 <方解>李根白皮有甘寒、苦热两种。甘李根白皮,甘,大寒,解热作用有似于柴胡,有治烦逆、止奔豚的作用。在此方中用代柴胡,以治奔豚。与半夏、黄芩、生姜、甘草组成柴胡汤的变剂,治往来寒热。加芍药而治腹痛。生葛即葛根,其用五两,当治项背强。以有当归、川芎,当治血虚。综观本方,当为治奔豚气上冲胸,腹痛,往来寒热,项背强急而有血虚证候者。这个方子不常用,因为奔豚病少见以柴胡证的形式出现者。
【原文】发汗后,烧针令其汗,针处被寒,核起而赤者,必发奔豚,气从少腹上至心,灸其核上各一壮,与桂枝加桂汤主之。
【释】发汗后表未解,法宜桂枝汤更汗以解之,而以烧针令其大汗出,亡阳必惊狂也。若复不慎针处被寒(即感染),红肿为核者,又给机体以强烈的刺激,必导致奔豚,发作气从少腹上冲心的证候。宜灸核上各一壮以治针处的感染,另与桂枝加桂汤治奔豚病以解外。 【按】前谓奔豚病皆从惊恐得之,当即指本条而言者。此之惊恐,不是来自可惊可恐的外界刺激,而是发惊发恐的自身症状。瘀血痰饮诸病,均可致惊恐的发作。非法治疗,更易使之发惊恐。如“少阳中风,两耳无所闻,目赤胸中满而烦者,不可吐下,吐下则悸而惊”。又如“太阳伤寒者,加温针必惊也”。奔豚病即在此惊恐基础上发生。本条烧针令其汗,犯太阳伤寒加温针的逆治;又由于烧针劫汗太过,更易导致急剧的气上冲,所以必发奔豚也。
<注>胡老【按】中引文为《伤寒论》264条和119条。吃过发汗药后,已发汗,即使仍有表不解,也应依法变更为适证的发汗方法,而今却采取烧针以劫汗的方法,这是非法的治疗。烧针,即温针,针刺入肤后,对针体或针柄施以艾条或艾团的灸法,为以火劫汗最激烈者。汗出过多,古人谓之“亡阳(阳指津液)”,前已引述“亡阳,必惊狂”。针处被寒,即针处被感染。经烧针、感染这两重的刺激,因而引发奔豚病。从少腹上冲心(未至上冲咽喉),为病者的一种自觉症状。灸其核上各一壮,即将一个艾团置核上,燃尽为一壮。
在治疗上,以灸法治针处被寒(治感染),并以桂枝加桂汤治奔豚。
<按>本条即《伤寒论》117条,于本篇复出者。
桂枝加桂汤方 桂枝五两 芍药三两 甘草二两(炙) 生姜三两 大枣十二枚 上五味,以水七升,微火煮取三升,去滓,温服一升。 <方解>本方即桂枝汤原方,增加了桂枝的用量。桂枝主治气上冲,今增大其量,治桂枝汤原方证而气上冲剧者。选桂枝汤为基础方,是因为原发病为太阳表证,经发汗后仍有表不解也。
<按>据编者经验,本方治天阴欲雨时头疼和二三日、三五日头痛时发者均有效。
【原文】发汗后,脐下悸者,欲作奔豚,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主之。
【释】发汗后,其人脐下悸者,是误发了小便不利、里有水饮人的汗。水饮被激动,伴急剧的气上冲,而欲作奔豚也,脐下悸即其预兆。主以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。 【按】小便不利,水停于里,必须兼利小便,表始得解。若强发其汗,激动停水,变证百出,《伤寒论》言之屡屡,详参自明。
<注>发汗后,指服发汗药已得大汗。其人脐下悸者,指其人脐下少腹有悸动的感觉。因为原有停饮在里,误发其汗,里饮被发汗所激动而急剧地上冲,因而脐下悸。欲作,尚未作也。剧烈的气上冲,或气夹水上冲,均可导致奔豚。苓桂枣甘汤为治气夹水上冲、脐下悸的要方。
<按>悸,就是跳动,让人很难受,因而欲得按,正是桂枝甘草汤证的病理机制。所谓发汗激动里饮者,即人体某部位(比如胃或膀胱)原有水气停留,如果汗出过多,一下子体液失调,就造成饮动的为患,再伴有气上冲,则往往有比较激烈的反应。桂枝、茯苓合用,能治多种神经官能疾患,也正是对应了这种病理机制。这种情况也属于本篇开始、经文所谓皆从惊恐得之之列。
本条即《伤寒论》65条于本篇重出者,它和《伤寒论》67条苓桂术甘汤证均为水气上冲,两条亦均当有小便不利。苓桂术甘汤证有起则头眩、身为振振摇,本条有脐下悸或少腹挛痛。
上条是以自觉气上冲为主,药加桂枝;本条以水饮欲上逆为主,遣药茯苓。上条已作奔豚,本条欲作奔豚,且奔豚的原因亦有别。细加比较,奥妙自明。
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方 茯苓半斤 甘草二两(炙) 大枣十五枚 桂枝四两 上四味,以甘澜水一斗,先煮茯苓,减二升,内诸药,取三升,去滓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(甘澜水法:取水二斗,置大盆内,以勺扬之,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颗相逐,取用之) <方解>茯苓,利小便,主胸胁逆气,安神,治忧惊恐悸,正对本病病机;桂枝降冲气;大枣治小腹痉挛,而且祛水(甘药一般不利于小便,惟大枣可利水);脐下悸欲作奔豚或有小腹挛痛,均急迫证也,故用甘草。此以桂枝甘草汤治气上冲,茯苓、大枣治脐下悸或痛也。苓桂合用能治多种发作无定的神经症状,宜注意。
<按>本条谓欲作奔豚,既已发奔豚而脐下悸者,亦用本方。他如腹痛而气上冲胸,以及诸水饮而脐下悸者,用之亦皆验。脐下悸为本方的主症。在这种情况下,茯苓用量要大。利尿药中,各有不同特能,泽泻治头晕,白术健胃,而茯苓有镇定、治悸动的功效。《伤寒论》67条苓桂术甘汤证为水停中焦,故用白术;本条为水停下焦,故倍茯苓而合大枣。和桂枝甘草汤证相比,桂枝甘草汤证为心下悸;本条为脐下悸。两者之脏器、虚实、部位均不同。胃扩张病的停水用此方屡验。小便不利及少腹挛痛者,本方亦好使。
小结 本篇论奔豚病比较简单,就是气从少腹上冲的一种神经症。《伤寒论》中虽说“皆从惊恐得之”,但临床证明也并非必然,例如上之奔豚汤证,就没有惊的基础,类似情况还有。在辨证上,有外感表不解而发奔豚,用桂枝加桂汤;脐下悸、欲作奔豚或已作奔豚,用苓桂枣甘汤;遇柴胡证而发奔豚者,则在适方中加桂枝、茯苓,或其他适证的药物(例如奔豚汤证,因偏于热,则不用桂枝,而用解热止冲气的李根白皮)等。总之病以什么样的证候出现,就选什么样的适证方药。其治冲逆的药物也不只桂枝,像吴茱萸、半夏等还有很多,不过各兼其特能而已,不可死于几个方剂之下。
第九篇 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第九
【原文】师曰:夫脉当取太过不及,阳微阴弦,即胸痹而痛,所以然者,责其极虚也。今阳虚知在上焦,所以胸痹、心痛者,以其阴弦故也。
【释】无病之人的脉谓之平脉,平脉不以象名。较平脉太过或不及的脉均为病脉,故诊脉当取太过与不及以候病也。阳微指寸脉微,阴弦指尺脉弦。脉阳微阴弦,法当胸痹而痛,所以然者,以微属不及主虚,今微见之于寸,知上焦阳气虚;弦属太过主寒,今弦见于尺,知下焦阴寒盛。寒乘虚而上犯,故使胸痹而痛也。
<注>阳微阴弦,这个阴、阳在仲景脉法中,有两种意义:一如本条,指诊桡骨动脉的部位尺、寸而言,则尺为阴、寸为阳,即寸脉微、尺脉弦,这是一个部位不同象的复合脉;还有时候这个阴、阳,指重取、轻取的方法,则沉(内)为阴、浮(外)为阳,如太阳中风的“阳浮而阴弱”。通过本条经文和胡老的【释】文,给我们示范了辨复合脉应证(病)的分析方法,对于仲景脉法“上以候上,下以候下”等的应病规律,应予认真体会。
微是不及的脉,常主阳(指津液,而非阳热)虚,寸微应上焦阳虚;弦是太过的脉,在此主寒盛,阴弦应下焦寒盛,根据中医“邪气所凑,其气必虚”的病理理论,故在下之寒邪必冲逆于上,因断为必作胸痹而痛。因为寸脉太虚,所以邪才乘虚而逆迫于胸,因谓“所以然者,责其极虚也”;但是如果没有寒邪在下焦,且趁虚上乘,只是上焦虚也不会出现胸痹,因谓“所以胸痹心痛者,以其阴弦故也”。
<按>痹者,闭阻不通之意,不通则痛,也可以说痹就是痛,泛指邪气闭阻躯体或内脏、经络所引起的病证。胸痹者,邪气闭阻于胸中的病证,其为证非止一端,本条只指出其中之一,即胸中痛(现代病名例如胸膜炎、肋间神经痛等皆属之,包括心痛),重点在阐述胸痹发病的机理,胸痹为证的其他表现(例如胸背痛,喘息咳唾,心中痞结,气塞短气等),都在后续条文中展述。对于这种为文的特点,学者应注意。
【原文】平人无寒热,短气不足以息者,实也。
【释】平人者,无病之人也。无寒热者,无外感也。无寒热的平人而短气不足以息者,当必里有所实。 【按】有留饮则短气,有宿食则喘满,皆实之谓也。
<注>短气,即气短,指呼吸短促。不足以息,即吸气不满、呼气困难,不能深呼吸之意。此可见于多种疾病,有实有虚。实者多由于痰饮、宿食内阻;虚者多属久病元气大伤。本条乃平时无病之人,又未招受新感,无端而短气不足以息,当然是要考虑里有所实的方面。本书后面第十二篇痰饮咳嗽水气病有“水停心下,甚者悸,微者短气”的论述,就是胃有停水、里有所实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明证,这对后面条文的辨证甚有帮助,宜注意。
<按>以下讲治疗。
【原文】胸痹之病,喘息咳唾,胸背痛,短气,寸口脉沉而迟,关上小紧数,瓜蒌薤白白酒汤主之。
【释】心一动则三部皆动,故脉上下部位可有形象之殊,但绝无至数之异。故关上小紧数当是小紧弦之误,宜改之。 胸痹之病,本阳虚在上焦,在下的寒饮乘虚逆迫于胸中,故喘息咳唾,胸背痛而短气也。寸脉沉而迟者,上焦阳气不足也;关上小紧弦者,心下有寒饮也。本方主之。
<注>寸口脉沉而迟,这个寸口指三部的寸部。脉沉主里,迟脉主寒也主虚,在本条则是主虚。沉、迟都是不足的脉,显著于寸位,这就是本篇前条所说的虚在上焦。关上小紧弦,此处小字不要看作是脉象,应看作比较量词,即关上稍有紧弦之象。紧脉主寒,弦脉亦主寒,关上以候心下,心下当是胃部,就是这个部位寒盛(指胃有水饮),在下的水饮寒气乘上边之虚往上攻冲,因发胸痹,这和前条的机理是一样的。本条胸痹之病,伴有喘息咳唾(涎唾),胸背痛,短气。寒气上攻,不但胸痛而且也牵掣到背痛;波及肺,则喘息咳唾;胃有停水,微者短气。胸痹的治疗也不是一个方法,证候如上者当以瓜蒌薤白白酒汤主之。
瓜蒌薤白白酒汤方 瓜蒌实一枚(捣) 薤白半升 白酒七升 上三味,同煮,取二升,分温再服。 <方解>瓜蒌实,即全瓜蒌,苦甘微凉而滑,为缓和性祛痰药,兼有清凉作用。主要作用是宽胸、利肺、清热化痰、止咳、消炎、润下。《神农本草经》谓宽胸化痰,消肿滑肠。主治胸膜炎症、胸痹、气塞、短气、痰多不利、口渴便秘。薤白,即野蒜,东北叫香根茱,辛、臭、微甘,温。缓和性祛痰药,长于治胸痛,兼有宽胸作用。宽胸化痰,泄浊散结。主治胸痹气喘、咳嗽脘闷、胁痛及痰多便秘。在本方中两者为伍,瓜蒌宽胸、下气、逐饮,乃止咳圣药;薤白散结、止痛。故治胸痹而痛,喘息咳唾者。并煎以白酒以助药力也。不能饮白酒的人,用黄酒亦可,黄酒也不受用,只好用水煎,但薤白要多放一些。
【原文】胸痹不得卧,心痛彻背者,瓜蒌薤白半夏汤主之。
【释】不得卧者,因喘息短气更甚也。心痛彻背者,胸痹疼痛为更剧也。此皆寒、饮逆迫所使然。故以瓜蒌薤白半夏汤主之。
<注>此承上条递进而重的为证。不得卧(因为喘息短气),源于饮邪较上条为重。心痛彻背,彻者通也,即心痛彻背、背痛彻心,前后都痛剧(重于胸背痛的语气),源于寒邪较上条亦重。所以在上方的基础上,又加半夏,加重降逆下气、祛饮的力量,以本方主之。
瓜蒌薤白半夏汤方 瓜蒌实一枚(捣) 薤白三两 半夏半升 白酒一斗 上四味,同煮,取四升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 <方解>此于瓜蒌薤白白酒汤加下气逐饮有力之半夏,故治瓜蒌薤白白酒汤证而寒、饮逆迫剧甚,不得卧,心痛彻背者。
【原文】胸痹,心中痞气,气结在胸,胸满,胁下逆抢心。枳实薤白桂枝汤主之;人参汤亦主之。
【释】心中痞气者,谓心中痞结而觉气塞也。气结在胸者,谓气充塞于胸中而不去也。胸满者,即气结在胸的结果。胁下逆抢心者,谓气自胁下逆抢于心胸(气自胁下向上攻冲),此即“心中痞气,气结在胸,胸满”之所由来也,故以枳实薤白桂枝汤主之。人参汤亦主之者,以胃虚寒亦可导致气冲逆也,有是证而符人参汤之病机者,即予是方。
<注>痞,就是痞塞不通,是胸腹间气机阻塞不舒的一种自觉症状。心中痞之心中实际感觉就是胸中。心中痞气的具体症状,就是胸闷憋气,胸觉胀满,气结不通(气塞)。如果胸痹病又有气结胸满、胁下逆抢心(这是主症,也是痞塞、气结胸满的原因)的一组证情,此与胃无关,这就是枳实薤白桂枝汤证;若中(胃)虚多寒,胃有停饮,如果上焦又虚,也能造成胃中寒饮上逆的情况,这种胸痹因为有理中汤(即人参汤)证,例如呕逆、心下痞硬等,才可与理中汤主之。以上两方证有虚实的不同,所治不是同一种证,它们反映的是胸痹的两种情况。
枳实薤白桂枝汤方 枳实四枚 厚朴四两 薤白半斤 桂枝一两 瓜蒌实一枚(捣) 上五味,以水五升,先煮枳实、厚朴,取二升,去滓,内诸药,煮数沸,分温三服。 <方解>此于瓜蒌薤白白酒汤加消胀去满的枳实、厚朴(以行气药治气结在胸)和降冲气的桂枝(治胁下逆抢心),故治瓜蒌薤白白酒汤证而心中痞、胸满得厉害而气上冲者。
人参汤方 人参 甘草 干姜 白术各三两 上四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 <方解>甘草、干姜温中缓急以止呕,人参、白术健胃利水而治利。本方治胃虚寒有饮,心下痞硬、呕吐、下利而急迫者。若胸痹而基于此者,当予本方主之。
【原文】胸痹,胸中气塞,短气,茯苓杏仁甘草汤主之,橘枳姜汤亦主之。
【释】气逆满于胸中,则胸中气塞。水阻于心下,则短气。茯苓杏仁甘草汤主之,橘枳姜汤亦主之者,前方着重于利水,偏于治短气;后方着重于行气,偏于治气塞。宜依证之主从,择其一用之之谓也。 【按】胸中气塞者,当必亦觉短气;而短气者,亦必当胸中觉气塞。故临证时须细审主从,即胸中气塞而短气者,宜橘枳姜汤以行气,气平则短气亦自已;短气而胸中气塞者,宜茯苓杏仁甘草汤以利水,水去则短气止,而胸中气塞亦自消也。
<注>本条虽冠以胸痹,但没有疼痛的为证。气塞、短气是这种胸痹的特指证情,据以选方用药。胸中气塞者,气逆满于胸,就是自觉胸闷胸胀得厉害,这还是由胸痹之理(上面阳虚寒气上攻)来的。短气,是由于水停心下(参见本篇“平人无寒热,短气不足以息者,实也”条<注>文),因水上逆,压迫横膈而影响呼吸。两方都治胸痹,但不能治疼痛,有胸背疼痛者,必选含散结止痛的薤白之适方才可。依胡老所按,两方证虽关系密切,也应依短气、气塞谁为主症而选用之。茯苓杏仁甘草汤祛水为主,所以偏于治短气;橘枳姜汤以行气为主,所以偏于治胸中气塞。这是古人辨证治疗的细微道地处,应认真体悟。
茯苓杏仁甘草汤 茯苓三两 杏仁五十个 甘草一两 上三味,以水一斗,煮取五升,温服一升,日三服(不差,更服)。 <方解>茯苓利水逐饮,杏仁下气定喘,甘草益气缓急。本方祛水为主,故治水气阻塞胸膈而短气息迫者,亦治痰饮而短气、喘急、小便不利者。本方中不单是茯苓利尿逐饮祛水,其实杏仁也祛水,例如本书第十二篇痰饮咳嗽病中,有“其人形肿,加杏仁主之”,此处本该用麻黄,因其人血虚而改用杏仁。杏仁与解表药配合能解在外的水气,与里药如利尿药配合也能行水下气。由此观之杏仁不尽是利肺,也祛水。如果水停心下(胃),短气而胸憋者,本方亦好使。
橘枳姜汤方 橘皮一斤 枳实三两 生姜半斤 上三味,以水五升,煮取二升,分温再服。(《肘后》《千金》云:治胸痹,胸中愊愊如满,噎塞习习如痒,喉中涩燥,唾沫) <方解>橘皮辛香苦温,为苦味健胃剂。健胃,下气,止呕,燥痰。以行气为主,止呕镇咳,利水谷燥湿,促食欲。虽类似于半夏,但半夏以下气利痰水为主,而橘皮以下气治逆满为主。
橘皮合生姜名橘皮汤(见本书第十七篇呕吐哕下利“干呕,哕,若手足厥者,橘皮汤主之”条),治气逆胸满,干呕、哕,因致手足厥者。
本方即橘皮汤增加橘皮的用量而更加消胀去满,佐橘皮以行气的枳实。故治橘皮汤证逆满剧甚而心胸痞塞者。但橘皮、生姜用量都很大,否则不足以下气、祛胸中气塞。有谓橘皮多用破气,未必然,只是应注意芳香性燥即可。使用本方时,胡老常用橘皮至50~60克,生姜酌情也可在20~30克,这是根据上面阳虚、寒气上攻的机理,只用橘、枳行气不行,必加温中的生姜才可。
方后文:《千金》云:治胸痹,胸中愊愊如满,噎塞习习如痒,喉中涩燥,唾沫。
<又注>这是孙思邈的《千金方》在橘枳姜汤方下的小注。愊(bì),是形容郁结在心头的不适,愊愊如满,就是气塞的胸部好像满了一样。噎塞,就是不但胸满发憋,气还往上撞,咽喉也憋。习习是频频而来的样子,习习如痒,就是老觉着咽喉发痒。喉中涩燥,就是喉中感觉干。多唾涎沫者,胃中有水饮也。总之这是胸痹同时伴有咽喉不利(干涩、发痒、发憋等),且多唾涎沫的为证。因为这个方子有健胃行气(主在橘皮、生姜)、消胀去满(主在枳实)的作用,尤其橘皮大量用可解气塞性的咽喉不利,故以本方治之。
本方再加人参、白术、茯苓,即茯苓饮,治胃有停痰宿饮,心胸间气满,不能食的胃病,甚佳。
【原文】胸痹缓急者,薏苡附子散主之。
【释】胸痹缓急者,谓胸痹痛时缓时急,而久不愈也。薏苡附子散主之。
<注>本条的胸痹,主症就只是疼痛。但这个胸痹疼痛,有时轻有时重,而久久不愈。一般胁岔里痛、肋骨神经痛,遇寒则痛,遇温则解,这种痹痛偏寒的为多,所以要加温性药,若陷于阴虚证者,更应加附子。这种时轻时重的疼痛如果偏有湿水的黏结,疼痛就较顽固而不易解,更应加解凝性的祛湿(也排脓)药薏苡仁。两者合用故治以疼痛为主的胸痹缓急者。
薏苡附子散方 薏苡仁十五两 大附子十枚(炮) 上二味,杵为散,服方寸匕,日三服。 <方解>薏苡仁,甘,寒,为一解凝性滋养、利尿药,有消炎、排脓、止痛、解凝、缓急、镇痉的功效,主肠炎泄下、小便不利、水肿、湿性筋膜炎、分泌物过多之溃疡、慢性关节炎、皮肤赘物等,并有治痈脓和肿瘤的特能。与附子为伍治胸痹缓急,此与白术、附子合用以治痹痛而陷阴虚证者取意相同。不过白术性温,而薏苡仁性寒,是其异也。附子在方中主要作用为起沉衰、鼓舞正气,如上述此痹痛偏寒故也。本方每服方寸匕,约合现代3克左右,用量并不大。若作煎剂,薏苡仁最少要用30克,附子可用3~9克。本方有治其他病的机会,如肋间神经痛、某些皮肤病等。另外它是本书“疮痈肠痈浸淫疮病脉证并治第十八”薏苡附子败酱散的基础方。
<按>以下讲心痛。
【原文】心中痞,诸逆心悬痛,桂枝生姜枳实汤主之。
【释】心中痞者,谓心中有痞塞感也。诸逆者,赅咳、呕、哕,以及气逆等言之也。心悬痛者,谓心痛如悬状也。桂枝生姜枳实汤主之。 【按】此似述心绞痛的证治。但依经验此证单用本方的机会甚少,而以大柴胡汤与桂枝茯苓丸合方的机会较多。血压高者宜加生膏,心悸甚者增量桂枝,均有捷效,学者试之。
<注>对于痞证,前面形容其为痞塞、气机阻塞不通,也有时是感觉心胸不宽快、憋得慌。诸逆,包括气逆、呕逆、冲逆等多个方面。悬痛,就是俗话所说像揪着那么痛。若论这三方面分别的为证,都有用桂枝生姜枳实汤治疗的机会,从药物组成来看这是可以的,因为:治痞需行气,方中有枳实;诸逆需降逆,方中有桂枝降冲气而治逆,同时生姜也治逆(呕逆);心悬痛者,方中桂枝兴奋强心而镇痛,身痛用之,心痛亦可用之也。三者虽都有对症的药物,但桂枝生姜枳实汤若作为治疗三者中某一方面的专方,显然有其不足。三者作为一个症候群,以本方主之者,当指寒饮、客气冲逆,以致心中痞塞而心区一侧疼痛者。
桂枝生姜枳实汤方 桂枝 生姜各三两 枳实五枚 上三味,以水六升,煮取三升,分温三服。 <方解>枳实行气破结而消胀满,主心下(胃部)、心中(心区)痞塞,配伍主气冲的桂枝、治饮逆的生姜,故治寒饮、客气冲逆以致心中痞而悬痛者。
<按>胡老治心绞痛多用大柴胡汤桂枝茯苓丸合方,经验弥足珍贵,其中就包括本方,如果大便偏干,大黄可用6克,不干则可少用些。所以在<注>中说,就心悬痛一个方面单用本方显有不足。适证还有用四逆散、桂枝茯苓丸加瓜蒌、薤白合方的机会,还有时加半夏、生姜,这就把桂枳姜汤也包括在内了。另外胡老治心血管病并发高血压,适证用生石膏配伍大黄,血压高心跳得厉害,加重桂枝、茯苓的用量等经验,也很值得重视。
【原文】心痛彻背,背痛彻心,乌头赤石脂丸主之。
【释】心痛彻背、背痛彻心者,谓时而心痛通于背、时而背痛通于心,较上条之心悬痛为尤剧也。乌头赤石脂丸主之。
<注>古人认为寒往上乘越重,则疼痛也越重,宜加温药治之。本条心痛彻背、背痛彻心,不但痛剧,从方药组成来看已是寒极入阴之证,故以本方主之。
乌头赤石脂丸方 蜀椒一两(一法二分) 乌头一分(炮) 附子半两(炮)(一法一分) 干姜一两(一法一分) 赤石脂一两(一法二分) 上五味,末之,蜜丸如梧子大,先食服一丸,日三服(不知,稍加服)。 <方解>乌头、附子、干姜、蜀椒温中散寒止痛。赤石脂酸、甘,大温,为黏滑性收敛药,止血止泻,明目益精,主寒痛,下利脓血,崩漏,痛在少腹而无里热者。久泻不止可用,有热、新利者不可用。在本方中除起祛寒止痛、敛气养心的作用外,也起收敛上述温性药过于辛散的作用。故全方治心痛剧甚,而陷于阴寒虚证者。
附方 九痛丸治九种心痛。 九痛丸方 附子三两(炮) 生狼牙一两(炙香) 巴豆一两(去皮心,熬,研如脂) 人参 干姜 吴茱萸各一两 上六味,末之,炼蜜丸如梧子大,酒下,强人初服三丸,日三服,弱者二丸。兼治卒中恶,腹胀痛,口不能言。又治连年积冷,流注心胸痛,并冷冲上气,落马坠车血疾等,皆主之,忌口如常法。 <方解>巴豆下食水毒,利水谷道,祛脏腑停寒,心腹卒痛,腹大实满而无里热,或肢厥者,在本方中快下通利胸腹。吴茱萸,温中、下气,伍人参健中补胃,伍干姜逐饮止呕逆。附子、干姜为伍,祛阴寒、起沉衰、亢奋代谢机能。诸药共同组成温下之方,用于寒实闭塞之证。例如久久积冷流注心胸或冷冲上气的心胸痛者,大便干、腹胀满而痛属阴寒实证者。卒中恶者,突然倒地昏厥不省人事、腹胀痛、口不能言正是巴豆的一个主要治证。本方均当有效。
<按>九种心痛者,一虫、二注、三风、四悸、五饮、六食、七寒、八热、九去来痛(时作时止之谓)。其实九种心痛多是痛在胃脘,个别的属于心脏病。九种心痛用一方治疗,殊失辨证施治精神。此恐是宋人所附,后世方也。
第十篇 腹满寒疝宿食病脉证治第十
【原文】趺阳脉微弦,法当腹满,不满者必便难,两胠疼痛,此虚寒从下上也,当以温药服之。
【释】趺阳脉以候胃,微则为虚,弦则为寒,胃虚有寒,法当腹满。设不满者,必便难两胠疼痛,此以胃虚寒乘之而迫于上也,当以温药治之。
<注>趺阳脉在足背横纹两筋间,遍诊脉法专以候胃者。本条所述为两种情况。第一种:微主虚,弦主寒,胃虚则消化力弱,易为寒饮之邪所凑,造成胃虚有寒饮。另外因胃虚消化力弱,则胃气不降。两者均可致满(虚满),故曰“法当腹满(上腹)”。第二种:若寒不在胃而在下焦,则胃不满,但寒自下向上攻,则两胠(音qū,即两胁部位)疼痛;寒气往上攻,而不下,故大便难。“以温药服之”是双关语,即上述两种情况均当以温药治之。
<按>腹满一症,多属胃肠消化道的为证表现,若此,则总是其消化吸收机能因受病而异常的缘故。诊治之要,当辨虚实、寒热。
【原文】病者腹满,按之不痛为虚,痛者为实,可下之。舌黄未下者,下之黄自去。
【释】病腹满,有实有虚,按之不痛者为虚,按之痛者为实。虚者不可下,实者可下之。舌苔黄为里实之候,下之腹满已,则舌黄当自去。
<注>本条阐述腹满证的虚实之辨。腹满的实证,里面有容物,按之有抵抗,力稍大按之痛而拒按,就是胃家实的那种满。腹满的虚证,里面无容物,按之无抵抗或初按似有抵抗但重按时无抵抗,按之亦不痛。实满可下,虚满不可下。如果腹满拒按,按之痛,舌苔再黄,肯定这是热实之证,故可下之,下之后病实解、腹满除,则黄苔自去。至于虚证腹满的治法,本条未说,但上条已明示,“当以温药服之”也。
【原文】腹满时减,复如故,此为寒,当与温药。
【释】腹满时减时复者,此为虚寒,当与温药。
<注>上条讲腹满的虚实,本条讲该证的寒热。腹满的寒热之辨,依其腹满有减无减或满减的情况而辨。腹满的寒证,其胀满的情况会有所消减,但消减后又胀满如故(这是因为寒减则满轻,寒增则满又重),这种腹满当以温药治之。言外之意,若腹满不减,或减不足言,则此腹满属热(这是由于里热伤津,而影响了正常的消化机能,容物不行而满),这种腹满当可下之(可与本篇后面“腹满不减,减不足言,当须下之,宜大承气汤”条互参)。实与热、虚与寒,很多情况下是连属的,这在临床辨证中宜注意。
【原文】病者痿黄,躁而不渴,(胸)腹中寒实,而利不止者死。
【释】胸中寒实,当是腹中寒实,宜改之。病者痿黄,病在胃。烦躁而渴者为热实;烦躁不渴者为寒实。腹中寒实复不能保持之,而下利不止,胃虚下脱也,故主死。 【按】文中之“胸”字,依《医宗金鉴》改为“腹”,这是对的。
<注>病人痿黄者,是指这个人很虚衰瘦弱,又面色枯黄,目暗淡无神。显见是宗气(胃消水谷化生的气血与吸入的氧相结合,集于胸中,输布于全身之气。主一身气血的运行、肢体寒温和活动能力)大损,就是因胃过于虚寒,故胡老【释】中说这是病在胃。躁而不渴者,烦躁而不渴,也口干。这个口干也是由于缺少津液,但它不是阳明证那种因里热充斥、消烁津液造成的,而是因为胃很弱,寒充斥于胃,谷不化,津液不生,所以也口干。虽然口干,但因其胃虚有寒饮(胃虚寒实),所以反而不渴(《伤寒论》277条“自利不渴者,属太阴,以其脏有寒故也”,可与互参)。通过对上两句文意的分析,可知此为腹中寒实之证,而非热实(其证燥而渴)也。这种在里的寒实,若因胃肠虚衰到失去收摄的能力,而下利不止者,这是胃气衰败虚脱的象征,所以主死。
<按>本条腹中寒实,也指的是腹满。前面已讲腹满有虚实、寒热之不同。热实之证,可以承气汤类下之;寒实之证前面亦讲有温下之法。但本条机能沉衰已至下利不止,哪敢再下?惟待胃气恢复则尚有可生之机,否则殆矣!
【原文】寸口脉弦者,即胁下拘急而痛,其人啬啬恶寒也。
【释】脉弦,胁下拘急而痛者,邪传少阳也。其人啬啬恶寒者,表证未罢也。
<注>仲景书中弦脉主半表半里,或主寒主水饮,或主筋脉拘急等,在此脉弦主少阳。寸口脉弦,寸口脉即桡骨动脉,以区别于遍诊法,独取寸口的意思。胁下拘急而痛,类胸胁苦满而痛的小柴胡汤证,说明邪已传入少阳。同时表证未罢,故啬啬而恶寒。啬啬者,缩缩然也,形容病人怕冷的状态。此太少并病。出这么一段,是要说明里面的寒也可以是由外面来的,由表传半表半里再传里,后面有些条文的论述与此有关。
【原文】夫中寒家,喜欠,其人清涕出,发热色和者,善嚏。
【释】中寒家,谓中于寒邪之人。欠者,哈欠。其人清涕出,发热色和者,病在表,表实无汗,因致九窍壅塞,故喜欠而善嚏也。
<注>对这条,注家有多种解释,亦可参考。中(读第四声)寒家,即被风寒所伤(或经常为风寒所伤)之人。初感寒的时候,寒邪客于皮毛,尚未达于里,只能使九窍壅塞不通,所以有发热、清涕出、面色也无甚异常。因表实无汗,使气不旁达,故喜欠而善嚏。
【原文】中寒,其人下利,以里虚也,欲嚏不能,此人肚中寒。(一云痛)
【释】中寒本在表,其人下利者,因其里虚,寒邪乘虚而入里也。此时邪已不在表,故欲嚏而不能,此人肚中寒也。
<注>此人肚中寒者,肚中即表里的里,因为寒已趁虚入于里,所以就会出现里寒之证。本条是说这种寒入于里,而使其人下利,是因为其人里虚的缘故。
胡老【释】谓,中寒本在表,乃由“欲嚏不能”而知。开始时打喷嚏,可见起于表证,待因里虚、寒传入里为肚中寒而下利,“此时邪已不在表,故欲嚏而不能”也。这个时候不打喷嚏,言外也不打哈欠了。可见本条之论是承上条而来。
<按>在外的寒邪所以能向里传,是因为里虚;寒入于里而为下利,这就是肚中寒了。若论治疗,当然要用温性药物。
【原文】夫瘦人绕脐痛,必有风冷,谷气不行,而反下之,其气必冲,不冲者,心下则痞也。
【释】绕脐痛者,为里有寒。寒则不能食谷,谷气不行,故令人瘦也。而医反下之,益虚其胃,寒从下上逆,故其气必冲。不冲者,因胃虚邪凑,亦必心下痞硬也。
<注>营养人的体液占了人体总重的很大分量,它来源于胃肠的消化吸收,化谷生津,这些津液也叫精气。胃强精气充沛,人则丰腴;胃虚弱不能消化,谷食、水分就不能化生为营养人的精气,这就是谷气不行,人则消瘦。本条因其人胃虚,不但人瘦,而且必有风冷:此处风指外寒,冷指里寒,这就是上条<按>中所言在外的寒传变入里而成了里寒。这种沉寒客冷刺激胃肠,所以绕脐痛(寒、热刺激都能使人腹痛,但本条是里寒之证)。此本应温之,而医反下之,若其人胃气还有力量,人的自然良能就要给这种非法治疗以反抗,其反应就是气上冲(上虚下寒,寒从下逆乘于上)。若因误下,胃更虚到连这种反应力量都没有了,则气不上冲,但客邪、水气乘虚往凑之,因心下反倒痞硬也。
<按>气上冲者,为机体的自然反映,其症轻。不冲者,表示胃更虚无力,其症重。这个心下痞是心下痞硬,乍一按有抵抗,但仔细探寻里面并无实满的充实物,它是个虚证,是用人参的一个指证,《伤寒论》中的半夏泻心汤、甘草泻心汤等用人参,就针对这个痞硬证。
以上前四条,讲偏于虚寒性腹满的辨证及病理机制;后四条,讲寒邪中人除了上述腹满的为证之外,又进一步做其他方面的阐述,尤其对寒中于里的为证表现,又做辨证分析。但这些也仅是原则上的反复议论。
下面讲腹满的证治。
【原文】病腹满,发热十日,脉浮而数,饮食如故,厚朴七物汤主之。
【释】此腹满为里实,虽发热十日,脉浮而数,但仍饮食如故,知此热既有里,复有表也。故以两解表里的厚朴七物汤主之。
<注>在本篇头一条<按>中,说过对腹满当辨虚实、寒热。本条腹满为实满属热。其理由有三:一腹满而发热,而且发热已十来天了,肯定是热;二若是虚满属寒的话,当不能食(此可参见《伤寒论》273条“太阴之为病,腹满而吐,食不下……”),今“饮食如故”;三是对治方的药物组成分析,本方乃小承气汤增量厚朴、枳实(名厚朴三物汤),加桂枝、生姜、大枣、甘草,亦可知此腹满为实满属热。但是此腹满虽然为实、为热,有阳明病的现象,但并未至胃家实的重症。阳明病是里热证,热传于里开始时胃有热所以能食。随着里热的加重消烁津液的程度越来越严重,先是大便燥结不通,进一步到屎硬,从下往上又影响到胃也缺津少液,这时就不能食,因而造成胃中也有不消化的食物积存(宿食)。其热如果再波及脑系则更发谵语等为证(此可参见《伤寒论》215条“阳明病,谵语有潮热,反不能食者,胃中必有燥屎(即宿食)五六枚也。若能食者,但硬尔,宜大承气汤下之”)。这是对腹满的辨证分析。
从脉来看,发热,脉浮而数,浮主表,数主热,虽发热十日,但仍有表证,这是表不解的脉证。可见本条为太阳、阳明并病。参见《伤寒论》257条有“发热七八日,虽脉浮数者,可下之”的论文,但那是没有表证的情况,故可以单用下法。而本条因还有表证的关系,故需用表里两解的方法。
厚朴七物汤方 厚朴半斤 甘草 大黄各三两 大枣十枚 枳实五枚 桂枝二两 生姜五两 上七味,以水一斗,煮取四升,温服八合,日三服。呕者加半夏五合,下利去大黄,寒多者加生姜至半斤。 <方解>此即桂枝去芍药汤与小承气汤合方。桂枝、生姜、甘草、大枣,乃桂枝汤去芍药,加强了解表治气上冲的力量。大黄、厚朴、枳实为小承气汤增加了枳实、厚朴的用量,突出了消胀去满的力量,其为证表现应有大便干。故本方治太阳、阳明二方的合并证者。
方后的加减不尽可信。呕加半夏是可以的;下利去大黄,怎么能有下利呢?真要是下利腹胀满,就绝不是实满,如果要是实满又没有去大黄的道理;寒多者加生姜半斤,寒多是不可用厚朴三物汤的,小承气汤也是里热证而不是寒多。此多是后世注家的注文,或互相传抄之误,学者宜辨之。
<按>仲景书,其精神前后贯穿一致,所以学习《金匮要略》,先需读懂《伤寒论》,这是必做的前一番工夫。
书中关于腹满的证治就讲了这么一条。《伤寒论》中没有出治虚满的方剂,对于实满也只提了这么一个既有表又有里的特别的方证。这是举一示例之法,随证治之、辨证施治,乃全书之精髓,其他种种当因证而施论自在言外了。查仲景书,治虚满用温法,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、四逆汤、吴茱萸汤等,为数也不少,学者应悟而得之。
【原文】腹中寒气,雷鸣彻痛,胸胁逆满,呕吐,附子粳米汤主之。
【释】腹中寒气者,谓腹中有寒和水气也。雷鸣切痛者,谓腹鸣甚而痛剧也。胸胁逆满、呕吐者,水气冲逆也。附子粳米汤主之。
<注>腹中寒又有水气,寒水相激则腹中雷鸣,咕噜咕噜作响,刺激下腹则腹痛。切痛者,其痛如切,言其痛重也。胸胁逆满、呕吐,乃寒气向上冲逆的缘故(在这儿不要以为胸胁逆满、呕吐是少阳证。因少阳为半表半里的阳性证,有热,而本条是因寒)。此寒饮在里而呕逆腹痛的为证,故以附子粳米汤主之。
<按>本条应放在其后的“腹满不减,减不足言,当须下之,宜大承气汤”条之后,与寒疝的证治一起讲为宜。
附子粳米汤方 附子一枚(炮) 半夏半升 粳米半升 甘草一两 大枣十枚 上五味,以水八升,煮米熟,汤成,去滓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 <方解>附子在本方之用,主在温中祛寒,半夏降逆逐饮而止呕,复以粳米、甘草、大枣安中止痛,故此为寒饮在里,而呕逆、胸胁满、腹痛的治剂。半夏、附子本不宜合用,但在本方中以甘缓之药和之,就減少了合用的副反应,何况粳米对消化道黏膜又有保护作用,因此在本方中是可以的。
本方治腹痛、呕吐,虽似大建中汤证(本条之后文),但大建中汤痛在上腹,上及心胸;而本方证痛在下腹,上不及心胸。若上下腹痛剧而及于心胸者,宜两方合用,有奇效。
<按>本方虽也可用于寒疝,但祛寒的力量仍嫌不足。但对一般虚寒性的腹痛,需振奋机能沉衰者,本方可用。
【原文】痛而闭者,厚朴三物汤主之。
【释】痛而闭者,谓腹痛胀满剧甚,大便闭而不通也。厚朴三物汤主之。
<注>痛,此处指腹满痛,即胀满而痛。闭,就是大便不通,也是胀满的原因。本方证以胀满为剧,其满当然是实满。
厚朴三物汤方 厚朴八两 大黄四两 枳实五枚 上三味,以水一斗二升,先煮二味,取五升,内大黄,煮取三升,温服一升,以利为度。 <方解>本方即小承气汤增加厚朴、枳实的用量,故治小承气汤证而腹胀满甚者。小承气汤以大黄为主,本方以厚朴为主,君药不同也。
【原文】按之心下满痛者,此为实也,当下之,宜大柴胡汤。
【释】按之心下满且痛,当有拒按,这是里实之证,法当下之,宜大柴胡汤。
<注>《伤寒论》103条大柴胡汤证,乃太阳病传变至少阳,(医者误下后)“呕不止,心下急,郁郁微烦”者。呕加“不止”二字,较小柴胡汤证之呕为重,一因大便不通,二因停水且停食也。心下急,为心下痞塞不通、憋得慌、胀满,按之则痛,是大柴胡汤的主症。郁郁微烦,“郁郁”比小柴胡汤的“嘿嘿”又有进展,较之为重,但较阳明证为轻。这都属实证。烦,三阳证均有,但其机理不同,表现亦有差别,不但宜细察,且应与阴证躁烦认真鉴别。大柴胡汤之烦,因于心下急,也是热烦。
本条既以大柴胡汤治之,当然应有大柴胡汤证在,如呕吐、心下急(胸胁、心下满)、郁郁微烦、往来寒热、热结在里不大便等,不必悉俱。因在《伤寒论》中都讲过,所以在此处则略而不提。本条心下满即心下急之甚者,而且有疼痛,所以判断此为实证当下。但由于半表半里少阳证还在,即使有里实之证,依法不可单用吐下攻邪,也只“宜大柴胡汤”治之。
<按>大柴胡汤证呕重、心下急较突出,为证反映主要在胸胁心下这个部位,不在脐下而在两边;若并于阳明,即使有大便难等症,也不得单以大承气汤下之,需知。
大柴胡汤方 柴胡半斤 黄芩三两 芍药三两 半夏(洗)半升 生姜五两 枳实四枚(炙) 大枣十二枚 大黄二两 上八味,以水一斗二升,煮取六升,去滓,再煎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 <方解>此小柴胡汤去人参、甘草,加芍药、枳实、大黄。小柴胡汤补中以利祛邪外出,故用人参;大柴胡汤邪已开始入里而将成实,补则闭门留寇,故不用人参。大柴胡汤无甘草,因其补气而缓下也。因呕得厉害,加重半夏、生姜之量。因心下急、大便不通、胀满,故用芍药、枳实、大黄。
【原文】腹满不减,减不足言,当须下之,宜大承气汤。
【释】腹满不減,或既减而微不足道,此为实也,当须下之,宜大承气汤。
<注>此即《伤寒论》255条于此又重出者。腹满所以不减,是因为它里面有结实的东西(比如宿食或大便),它有形质,不去掉这个东西,这个腹满就不会有所减;虚胀(满)不是这样,里面没有东西,无形质,它只是寒,寒气去则胀减,寒来则又胀复如故。此腹满不减虽属实,但若是一般情况,不一定必用大承气汤,此处用之,可见证情不是一般。《伤寒论》254条:“发汗不解,腹满痛者,急下之,宜大承气汤。”本条承此,言这条的腹满痛,虽以大承气汤急下,但腹满不减,既有所减亦微不足道,可见病毒的重剧,此结实至极,非一击而能收功,除恶务尽,故需再下。有是证在(腹满不减,胀得厉害),仍用是方,故曰“宜大承气汤”。但用“宜”字,而不用“主之”,则含有斟酌之意,仍当辨里实的情况用药。
<按>前已言及,腹满当辨虚实、寒热。腹满不减,减不足言,为实满;腹满时减复如故,或临床见上午腹不满而下午满,或醒时胀满而寐时较好者,皆属虚满。
以上三条仍述腹满的治疗,但其满又都兼有痛的共同点,故在此一并提出加以辨证施治。
大承气汤方见第二篇痉病中。以下讲寒疝的证治。
【原文】心胸中大寒痛,呕不能饮食,腹中寒,上冲皮起,出见有头足上下,痛而不能触近,大建中汤主之。
【释】腹中寒,自里以上迫,故心胸中大寒痛,呕不能食也。胃肠被寒所激,蠕动不已,上冲腹皮,起伏无常,有似头足出没于腹之上下,且腹痛尤剧,以至不可触近。大建中汤主之。 【按】如上所述,此为大建中汤证之最剧者。实践证明,凡寒自下向上迫,冲逆心胸,呕而腹痛者,即可用本方。因蜀椒杀虫,虫积而心腹痛剧者,用之亦验。
<注>本条所有症状表现,都由里寒所起。下寒冲逆于上,故心胸中大寒痛。胃虚有寒则不能食,有饮则呕。这个里寒即腹中寒,就是胃肠中寒。沉寒客冷刺激胃肠加大蠕动,腹皮也动,故曰上冲皮起。这种异常的蠕动,一起一伏,像是有头足上下出没无常。因腹中寒痛得厉害,故其人拒按,甚至不可触近。像这种疼痛,就属于寒疝,大建中汤主之。
<按>本篇的标题为腹满寒疝宿食病脉证治。疝,就是剧痛,也叫疝痛。单讲“疝”字的含义大体有三:一泛指体腔内容物向外突出的病证;二指生殖器、睾丸、阴囊的部分病证;三指腹部的剧烈疼痛,或兼两便不通的证候。疝的为证多端,寒热虚实都有。寒疝是疝病的一种,这种疝痛与外寒、内寒都有关,天凉、受寒,遇冷它就发作,把病因归于寒上,所以它叫寒疝。但病情也很复杂,例如小肠疝气、肠梗阻、肠套叠等,有时也有中气不足、四肢厥逆(气血不达四末)等寒疝的证候,其实它们主要还不是寒而是气虚,就是机能不振、组织松弛的缘故。还有一种虫疝,就是虫积,或者是胆道蛔虫,因疼重,故也以疝(虫疝)名之。这些都需在辨证中做具体细致的分析。
大建中汤方 蜀椒二合(去汗) 干姜四两 人参二两 上三味,以水四升,煮取二升,去滓,内胶饴一升,微火煎取一升半,分温再服;如一炊顷,可饮粥二升,后更服,当一日食糜,温覆之。 <方解>蜀椒辛温、麻辣,为辛辣健胃药。温中暖胃,除六腑寒冷,逐寒燥湿,止痛、杀虫。主胃腹冷痛、呕吐、便泻、蛔虫等。方中以蜀椒、干姜除寒止呕,以人参、胶饴补中缓痛,故治胸腹中大寒痛而呕不能食者。本方针对里寒乃大温大补之剂,故曰大建中汤。没有上冲皮起亦可用之。
小建中汤是在桂枝汤基础上倍芍药加胶饴,虽易攻为补,但仍兼解外,虽治腹痛,但补而不峻,与上之专行温补的大建中汤绝然不同,故曰小建中也。另外大建中汤有呕,小建中汤无呕。“呕家不可用建中汤,以甜故也”,这是指小建中汤而言。本方有人参,当有心下痞硬,如果呕而心下痞硬、腹中痛剧烈者,本方亦可用。
【原文】胁下偏痛,发热,其脉紧弦,此寒也,以温药下之,宜大黄附子汤。
【释】胁下偏痛者,谓或左或右的胁下一侧痛也,即所谓久寒积聚的为候。其脉紧弦为寒实。虽有发热,亦不过寒实气郁所致。当以温药下其寒,宜大黄附子汤。 【按】本方不只治胁下偏痛,凡痛在一侧者,用之多验。又,既不偏一侧痛,寒实于里而腹痛剧甚者,亦可用之。
<注>胁下偏痛者,这个胁下还不单指正在胁下的部位,腹也在胁下,下肢也在胁下,如果这些部位疼痛偏于一侧,这就叫胁下偏痛。其脉紧弦者,紧脉主寒邪盛、主痛,弦脉主胁腹痛亦有时主寒(参见拙作《胡希恕讲仲景脉学》一书第一篇总论),此紧弦之脉应偏于沉取。紧、弦之脉均为太过,故主实(热能实,寒也能实,《伤寒论》中就有寒实结胸)不主虚。沉主里,沉紧、沉弦为里寒之应。综观其脉,这是寒实于里的脉应。如果寒实成聚(结聚),则可停留于一侧,古人把这叫作“寒着一侧”,其结聚在哪一侧,哪一侧就痛。比较起来这种脉象更明显的表现于疼痛的一侧,此亦仲景脉学中“左以候左,右以候右”之谓也。所以《伤寒论》中说“此寒也”,也就是说,古人把这种偏一侧痛的证,认为是寒实结聚在里的为候,也叫作沉寒。至于发热一证,胡老说“亦不过是寒实气郁所致”。从脉象上来分析:弦紧脉均属太过主有余,就是阳;沉为不及主不足,就是阴。此阴中有阳、阳中有阴,就正说明这个病寒热并存错综复杂,总的来说还是里有寒实,但外还有热。寒实可攻,但是需用温下之法,故曰“宜大黄附子汤”(虚寒不可下也)。
大黄附子汤方 大黄三两 附子三枚(炮) 细辛二两 上三味,以水五升,煮取二升,分温三服;若强人煮取二升半,分温三服,服后如人行四五里,进一服。 <方解>大黄伍以附子、细辛的热药,即所谓温下法,而治寒实宜攻者。也叫大黄附子细辛汤。
<按>凡是偏疼,多为沉寒,若脉紧弦,则属寒实。本方能治胁下偏痛在一侧各部位者。但在临床中不要仅限于这几味药,还需适证择方加减,例如,一侧的胸、腋、肩痛或一侧关节痛而挛急者,可加芍药甘草汤;一侧肢体痹痛属寒实需下者,可于适证方剂中加本方;不止于痛的偏于一侧,即肌肉萎缩偏于一侧者,也有用本方之机会。
【原文】寒气厥逆,赤丸主之。
【释】条文过略,必有错简,不释。
<注>本条述证简略,但由“寒气”二字和方剂组成来看,这和附子粳米汤条中的腹中寒气为证同,当是里既有寒又有水,自然亦有肠鸣腹痛,而且手足厥冷者。
赤丸方 茯苓四两 半夏四两洗(一方用桂) 乌头二两(炮) 细辛一两(《千金》作人参) 上四味,末之,内真朱为色,炼蜜丸如麻子大,先食酒饮下三丸,日再,夜一服,不知,稍增之,以知为度。 <方解>方后语,真朱即朱砂,以末少许拌入,其色赤,故曰赤丸。先食酒饮,即饭前服。以知为度,知就是效。这个药的服法是逐渐增量,宜注意。茯苓、半夏逐饮,乌头、细辛祛寒。此亦治寒气在里的疝痛方。由于用丸,故宜于疝痛的为证久而宜缓图者。本方水气寒气都比附子粳米汤要重。因为水气重,所以加了茯苓、细辛,因为寒气重,所以原来的附子改成乌头。因寒气重,所以有四肢厥逆,但寒气上冲的情况不如彼方证,所以没有胸胁逆满、呕吐。因为去了粳米、甘草、大枣,所以本方缓痛之力较逊,而祛寒饮之力较峻。
<按>这个方子因为半夏、乌头共用,容易惹人非议,现在药房也未必给抓。但是古人是这样用的,有是证用是方,应有他一定的道理,但方中的乌头当是川乌而非草乌。本人未曾用过此方,不敢妄言,但见胡老多次用附子粳米汤,其中虽有半夏、附子共用,疗效确切,亦未见有不良反应。
【原文】腹痛,脉弦而紧,弦则卫气不行,即恶寒,紧则不欲食,邪正相搏,即为寒疝。
寒疝绕脐痛,若发则白汗出,手足厥冷,其脉沉紧者,大乌头煎主之。
【释】寒盛于里,则卫气不行于外,故恶寒,脉应之弦。里虚有寒,故不欲饮食,脉应之紧。寒邪既甚,胃气复虚,此寒疝之所作也。若寒疝绕脐痛,发则冷汗出,手足厥冷,而脉沉紧者,大乌头煎主之。 【按】腹痛剧烈难忍,冷汗如流,四肢厥冷,脉沉紧者,无论小肠疝气,或肠梗阻,用大乌头煎,均有奇验。
<注>腹痛者,即综合前几条所言腹中寒气、腹中寒、此寒也、寒气的腹中痛。脉弦而紧者,即前条大黄附子细辛汤证的脉紧弦、寒实于里的脉应。因其寒实未结聚在一侧,故而本条的腹痛不表现为偏痛。气血化生于胃,今里寒盛,妨碍气血的生化,故气血卫外营内的功能受到削减,所以其人恶寒,脉应之弦。里虚有寒则饮食入胃不能消化,宿食不去则不欲食,脉应之紧(参见本篇后文“脉紧如转索无常者,有宿食也”条),紧脉主宿食。寒邪盛、胃气虚相互影响、交争,所以会有剧烈的腹痛,这就叫寒疝。由此可见前边的附子粳米汤证、大建中汤证、大黄附子细辛汤证、赤丸证诸条,均为寒疝之类。这是对寒疝病机的简述。下一段接前三条继续讲寒疝的证治。
寒疝绕脐痛,即一阵阵围绕着肚脐发生剧烈的疼痛,就是绞痛。发则白汗出,即因疼痛剧烈而出冷汗(热汗黏而不清沏,冷汗色白易流故曰白汗)。如果再有手足厥冷、脉沉紧,表明里寒甚重。这是寒疝中证情严重者,应以大乌头煎主之。
大乌头煎方 乌头大者五枚(熬去皮,不咀) 上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去滓,内蜜二升,煎令水气尽,取二升,强人服七合,弱人服五合。不差,明日更服,不可一日再服。 <方解>乌头(川乌)治同附子,祛除沉寒、振奋机能,而力更峻。合成蜜煎,缓中止痛,并兼解毒。此治寒疝腹痛剧甚、白汗出、手足厥冷的治剂。乌头碱有毒,服过后可能发生头晕、呕吐的瞑眩状况。所以方后服法应注意,一不要打碎煎煮,二必用蜜煎如法,三不可一日服两次,四不知渐加服量,五要事先告知病家以免慌张。据胡老经验,本方用川乌煎服如法是没有问题的,一日服量也最好分几次服,头眩即至量,治寒疝甚验。一个乌头的重量大约在30克左右,虽云大者5枚,还是不宜过大为妥。
【原文】寒疝腹中痛,及胁痛里急者,当归生姜羊肉汤主之。
【释】此里急与小建中汤证的里急同。腹中痛及胁痛而里急者,知为血虚有寒也。当归生姜羊肉汤主之。
<注>腹中痛及胁痛,就是胁腹全都痛,而且明示此痛属寒疝,以证里寒也。里急,指腹内拘急、腹肌也有挛缩感,这是因为血虚不足于外而寒盛于里的缘故。所以胡老说本条腹胁痛而里急者,此“血虚有寒也”。本方证和小建中汤证比较:小建中汤证“伤寒,阳脉涩,阴脉弦,法当腹中急痛”,这个腹中急痛就是拘急而痛,浮取脉涩者应津血不充于外,沉取脉弦者应寒盛于里。血虚里寒,与本条同,但是小建中汤有太阳证或为太阳少阳并病而兼里有虚寒,而本条则全为里证也。本证虽有里寒,但主要是血虚津枯所致,所以用当归生姜羊肉汤主之,既补血又温中,与乌头汤所主之沉寒疝痛亦不全同。
当归生姜羊肉汤方 当归三两 生姜五两 羊肉一斤 上三味,以水八升,煮取三升,温服七合,日三服。若寒多者,加生姜成一斤;痛多而呕者,加橘皮二两、白术一两。加生姜者,亦加水五升,煮取三升二合,服之。 <方解>当归通经活血定痛,生姜温中散寒,羊肉滋养补虚,故此治里虚寒、血不足,腹中及胁痛而里急者。此为温补活血止痛之方。即治也是属虚证疝痛。
【原文】寒疝腹中痛,逆冷,手足不仁,若身疼痛,灸刺诸药不能治,抵当乌头桂枝汤主之。
【释】寒疝腹中痛,逆冷,手足不仁,而身疼痛,此为寒甚于里,营卫不利于外也,乌头桂枝汤主之。
<注>寒疝腹中痛如上条。逆冷者,四肢厥逆,里寒甚而气血不达于四末也。手足不仁者,手足不知痛痒或发拘急也。身疼痛者,外不解也,此虽然有表但也与血行凝滞有关,所以此身痛较重。可见此逆冷、不仁、身痛都与里寒有密切关联。既有寒疝在里、腹中痛,又有外不解,故胡老说此为寒甚于里,营卫不利于外也。这样的情况,疼痛就相当重,如果用针灸或其他方药不能治者,抵当乌头桂枝汤主之。抵当二字,即非用此乌头桂枝汤不足以抵当的意思。另有一说为“抵”字为“衹”字之讹,当读平声,即衹宜或抵应用乌头桂枝汤之意。可互参。
乌头桂枝汤方 乌头 上一味,以蜜二斤,煎减半,去滓,以桂枝汤五合解之,得一升后,初服二合,不知,即服三合;又不知,复加至五合。其知者,如醉状,得吐者,为中病。 桂枝汤方 桂枝三两(去皮) 芍药三两 甘草二两(炙) 生姜三两 大枣十二枚 上五味,锉,以水七升,微火煮服三升,去滓。 <方解>此即大乌头煎与桂枝汤合方。即取大乌头煎的四分之一(五合),桂枝汤的六分之一(五合),合为一升(约为常见杯的一杯)。用乌头煎治内里寒疝,用桂枝汤以解外,故治两方的合并证,寒甚于里、营卫不利于外,腹痛、身疼、逆冷、手足不仁者。上之乌头,当同大乌头煎用五枚。
应用本方要特别注意服法:合取一杯(假设为200毫升)后,不可一次服尽,先服40毫升,不知则次日再服60毫升,还不知则次日再服100毫升,就这样渐加,以知为度。知者,感觉头晕晕乎乎的如醉状,甚至于要吐,则停服。发作这种瞑眩状态后其症立减或愈。
寒疝这类病,在辨证中说它属于寒证,这是古人对于证的属性的一种归类方法。证的病性是寒,不等于说里面就存在着寒冷的东西。若正虚而机能沉衰(如无热恶寒、太阴下利等)、原动力不足气血运行不畅(如三阴证四逆,心衰无脉等)、组织松弛(如小肠疝气,肠扭转、肠套叠等)、因凝滞而发剧烈的疼痛(如寒疝)等,大都归类于寒证。治疗寒疝这类病,常用附子、乌头,这是针对寒性病用温热药这个一般规律,以热治寒,但这只是一个方面;另一方面,更重要的是它能振奋沉衰,恢复正常的生理机能,尤其是代谢机能。脏器衰竭到一定程度都会有虚脱,这时的为证表现就叫虚寒证,用附子、乌头就是为促进其机能的恢复,而非单治其寒也。
【原文】其脉数而紧乃弦,状如弓弦,按之不移。脉数弦者,当下其寒;脉紧大而迟者,必心下坚;脉大而紧者,阳中有阴,可下之。
【释】以脉定证,不似仲景语气。寒疝证治后,更不应有此一条,可能为后人所附,不释。
<注>其脉数而紧乃弦,就是脉紧弦,见大黄附子细辛汤证条,为里寒证的脉应。但它要先说明这个弦脉是怎么来的:紧是脉管束裹性能太过的脉象,如果再加数的兼象脉,就变成了直上下行、脉管绷直性能太过的脉,这就是弦脉。简言之,数紧相兼脉就直了,于是乃弦。因脉满弦,故状如弓弦,按之不移,这是描述弦脉的一种形象。
脉数弦者,数主热,弦主寒,从字面来看它是矛盾的,其实紧、弦二脉不太容易分清,这里的数弦就是上言的“数而紧乃弦”。此弦脉所主亦如大黄附子细辛汤证的脉紧弦,主寒实,故曰“当下其寒”。
脉紧大而迟者,紧、大之脉为太过,迟为不及,从字面看也是矛盾的,其实紧脉不但主寒邪盛,亦有时主水饮;迟脉主寒,有时亦主里实;大脉一般主邪热盛,但若有外无内则主虚。如果把三者求其统一的来看,这是胃虚饮凑(水至心下),为里实证的脉象,故曰“必心下坚”。
脉大而紧者,大主热实,紧主寒实,字面上看也是矛盾的,有阳又有阴,和上边那些兼象脉一样,都叫阳中有阴。但求其统一的看,它就是个实,故曰“可下之”。怎么个下法?就是温下法。这又当和大黄附子细辛汤条联系互参。
即使做如上的解释,也只是因文衍义而已,正如胡老所释,以脉定证,不似仲景语气,或为后人所附亦未可知也(见胡老讲义,这条没有给出文字的诠释,但在口语讲课时,曾有过讲释,编者即据以做了如上的整理)。若是仲景原书,这条应在大黄附子汤条之后,否则在讲寒疝治疗中,最后单搁这么一段就太没意思了。学习中可做个参考。
寒疝讲至此,书中出了三个附方:
附方 《外台》乌头汤:治寒疝腹中绞痛,贼风入攻五脏,拘急,不得转侧,发作有时,使人阴缩,手足厥逆(方见上)。 乌头汤方见第五篇历节病中。 <注>寒疝腹中绞痛者,就是上大乌头煎证的绕脐痛,形容痛得厉害,其痛如绞,意即说由于寒疝,而腹中绞痛。并因为贼风入攻五脏,而致身体拘急不得转侧。但这种解释也只是古人当时的一种认识而已。拘急不得转侧就是手足不仁的样子,其情与第五篇“病历节,不可屈伸、疼痛”的乌头汤证相类似。但是这种寒疝,不是其痛发作不休,而是发作有时。发作时就痛得不得了,甚至使前阴抽掣,手足厥逆。方见上不是本篇所出的乌头桂枝汤(因为没有身疼痛),也不是乌头煎(因为不是单纯寒疝证,还有拘急不得转侧),而是第五篇的乌头汤方。
乌头汤和乌头桂枝汤,都是寒气内盛兼有外邪,所以都用大乌头煎入方剂。若兼桂枝汤的表证,则选乌头桂枝汤;若兼风湿关节痛的外邪,则选乌头汤。
《外台》柴胡桂枝汤方 治心腹卒中痛者。 <注>这个方证不是寒疝。因为小柴胡汤也有腹痛,《伤寒论》97条“脏腑相连,其痛必下”已有明言;桂枝汤因有芍药也治腹痛;小建中汤在桂枝汤基础上增量芍药,更治腹痛。但这都不是寒疝。没有寒疝的其他证候,也只能说心腹间骤然疼痛,有用本方的机会而已。
柴胡桂枝汤方(见《伤寒论》146条) 柴胡四两 黄芩 人参 芍药 桂枝 生姜各一两半 甘草一两 半夏二合半 大枣六枚 上九味,以水六升,煮取三升,温服一升,日三服。 <方解>此即小柴胡汤与桂枝汤的合方,故治二方的合并证者。
《外台》走马汤 治中恶心痛腹胀,大便不通。 <注>巴豆是个热性的温下药。心痛腹胀,即脘部疼痛,腹部憋闷胀满得厉害,此为寒实于里、大便不通所致,完全没有热候,所以有用本方的机会。云其中恶者,即被恶气所伤的意思。恶气也是古人当时的看法,无所确指,犹如说邪气、不正之气、污浊之气,甚至包括猝见怪异惊恐而出现的症状。
走马汤方 杏仁二枚 巴豆二枚(去皮心,熬) 上二味,以绵缠,捶令碎,热汤二合,捻取白汁,饮之,当下。老小量之。通治飞尸鬼击病。 <方解>巴豆辛热、微苦,有毒,为猛烈之泻下药。利痰水,通谷道,破寒积,而荡涤五脏六腑。病在上则吐,病在下则泻。主寒实(无热证,非炎性)的腹满、便闭,痰食胶结、积滞,心腹卒痛。伍以杏仁,发挥其利胸膈、通宣、润肠的作用,使通利作用发挥更快。名其走马者,言其效至速也。
制药之法,可如方后言。巴豆之毒,主在其油,通常用去除油性的巴豆霜。巴豆炒,压碎有油出,以草纸将油拭掉,再压再拭,即成粉子(霜)。另加入杏仁二粒,以绵缠,捶令碎,蘸在二合热水中,捻取白汁,服之。老人、小孩子要视病情减量服。服后立刻就有吐或泻的反映,实去则止服。吐泻得厉害,饮冷水即止。这个方子看似厉害,其实好使,在早年间常用。
飞尸、鬼击病,古人病名,无非是猝然间发生中恶的病,因不明其理而妄言鬼击了、死人冲撞了等,其名当废。
<按>以下讲宿食病的证治。
【原文】问曰:人病有宿食,何以别之?师曰:寸口脉浮而大,按之反涩,尺中亦微而涩,故知有宿食,大承气汤主之。
【释】脉浮而大,为表里俱热,但按之不滑而涩,尺中亦微而涩,因此知为有宿食,谷气不行,津血不利也,大承气汤主之。
<注>宿食,即没有被消化的食物。脉浮而大,浮主热亦主表;大主热亦主实。统一观之,为证当属实热。然实热证之脉,脉动当往来流利,今按之(这个“按之”不是沉取,而是探察脉内血行的情况)不滑反涩,说明津血不足。脉内营血不足,又源于谷气之不布。本条谷气之不布,又因为里有宿食影响正常的消化吸收。尺中脉亦微而涩,涩是血少,微是津虚(参见《伤寒论》27条“太阳病,发热恶寒,热多寒少,脉微弱者,此无阳也,不可发汗”,阳,指的就是津液),主下焦津虚血少而气血不畅,这也是宿食积滞,水谷不布造成的。总之实热而津虚,因里实而成者,赶紧下其实(这里指宿食)则诸证得解。下其宿食之所以用大承气汤,也有急下存津的意思。
【原文】脉数而滑者,实也,此有宿食,下之愈,宜大承气汤。
【释】脉数而滑,为热实于里,此有宿食,故宜大承气汤。
<注>《伤寒论》256条“脉滑而数者,有宿食,当下之,宜大承气汤”,与本条文意相同。但《伤寒论》中这条有下利,强调下利见此脉为有宿食。本条无下利,但数脉在此主热,滑脉主实主热,统一观之这是热实于里,故经文曰“实也,下之愈”。本书呕吐哕下利病第十七,还有“下利脉反滑者,当有所去,下乃愈”的条文,也是言其里实的意思。这个实就是宿食,可见数而滑的脉也是宿食常有的脉。
阳明病里有热,开始本应能食(参见《伤寒论》190条),但随着里热的伤津烁液,食反不得消化而逐渐成为宿食。如果还没有结滞到影响气血运行,则其脉滑数,若影响到气血运行,则必不滑而涩也。若大便硬,腹气不通,已大实满,则脉不当滑矣。上条宿食为证较重,影响到津液虚衰,故脉不滑反涩;本条有宿食,肯定为实,但还没有影响到津液虚竭,故脉只显数滑。这两条病的程度不一样,上条影响到津液,需赶紧下热存津,否则邪实正虚,可致不救,故曰“大承气汤主之”;本条虽实,但尚不关生死,故曰“宜大承气汤”。仲景之书,于行文口气之间有分寸焉。
【原文】下利不欲食者,有宿食也,当下之,宜大承气汤。
【释】下利则有所去,一般当能食。不欲食者,胃有宿食不消故也,宜大承气汤。
<注>下利而不想吃东西,内有阻结也,这也是宿食的一种证候。但还需全面观察分析,才能得出最后的结论。下利伤津而致胃虚者,里虚寒太阴下利、食不下者,则非定有宿食也。所以不加辨证,死于句下,认为凡不欲食而下利者就是宿食,这是不对的。而且即使是因有宿食而下利不欲食者,当下之,但也不一定必用大承气汤,当适证情选方,只是亦有用大承气汤的机会而已。大承汤方见第二篇痉病中。
【原文】宿食在上脘,当吐之,宜瓜蒂散。
【释】宿食在上脘,当吐之,亦简文,《伤寒论》论瓜蒂散证已有详细说明,读者互参,自易知其具体证候。
<注>上脘是胃的上端。不消化的食物停在胃中。没说证候,此亦简文,因《伤寒论》中有详述焉。《伤寒论》166条“病如桂枝证,头不痛、项不强、寸脉微浮、胸中痞硬、气上冲喉咽不得息者,此为胸有寒也。当吐之,宜瓜蒂散”。如桂枝证,指有气上冲的证情,如桂枝证。头不痛,项不强,暗示此非太阳表证,更非桂枝汤证。寸脉微浮,浮脉在此不主表,因病实于胸,病在上不在下,故寸脉浮。由此可见,中医诊病不得单纯凭脉,必须脉证合参。胸中指心下胃脘部。痞硬,乃按之有抵抗,不濡软。不得息,形容呼吸困难。上冲咽喉不得息者,病毒在胸,正气欲驱逐其上出之势,即有心中嘈杂、愠愠欲吐又吐不出,懊恼难受的样子。胸有寒,即胃有寒饮、痰涎、宿食之类,俗谓停食着凉。当吐之宜瓜蒂散者,病在上,且有向上外越之势,所以应顺其势,以吐法治之。本方证以吐为快,而不是以吐为苦。
本条宿食在上脘,意同上论的“胸中有寒”,简单一句话其实说的就是瓜蒂散证。
瓜蒂散方 瓜蒂一分(熬黄) 赤小豆一分(煮) 上二味,杵为散,以香豉七合煮取汁,和散一钱匕,温服之。不吐者,少加之,以快吐为度而止(亡血及虚者不可与之)。 <方解>瓜蒂苦寒,有毒,为催吐药。功能催吐,祛水,祛湿热,消水肿。主胸中痞满,气逆上冲不得息。刺激黏膜力弱,夺取水分力强,为吐药之上乘。虽有毒,但服后不吸收,故无中毒之虞。用量不要超过3克,供参考。赤小豆甘酸平,为利尿药。功能下水消肿,利小便,排脓血湿水,健脾胃兼能养正。主体表黄肿、脚气、痈肿脓血。豆豉主治心中懊恼,并不致吐。俗谓豆豉为催吐药,误也。
<按>用汗、吐、下法治病,都要注意亡津液、亡血液之虞,尤其对失血者不可不慎。药后胃部不适者,以调胃承气汤善后。
【原文】脉紧如转索无常者,有宿食也。
【释】脉紧,按之如转索,如滚珠,即滑脉也,此为里实,故知有宿食。
<注>在拙作《胡希恕讲仲景脉学》总论中,言紧脉主寒邪盛,主痛,主宿食,有时亦主水饮。其脉紧主宿食即以本条为例。但不能理解为凡紧脉即为宿食之应,它是“脉紧如转索无常者”才主宿食。紧如转索者,往来流利且弹手有力,形容其如转索、如滚珠,就是紧脉又兼滑象,但它是一时有的,而非常象。似此按之又紧又滑的脉,宿食也。此宿食尚未影响到谷气的疏布,气血也还充实,故未至脉微涩。这比本篇的“师曰:寸口脉浮而大,按之反涩,尺中亦微而涩,故知有宿食”条要轻。
【原文】脉紧,头痛风寒,腹中有宿食不化也(一云寸口脉紧)
【释】太阳伤寒,则头痛脉紧;腹中有宿食不化,则脉亦紧也。
<注>头痛风寒、腹中有宿食不化,这是两回事,但都有紧脉应之。本条脉紧主宿食,也得参考上条才是。综观上述六条,脉浮大(按之反涩),脉数而滑,脉紧(如转索),均需明白内涵之理,方可脉证互参以辨宿食也。
第十一篇 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第十一
【原文】肺中风者,口燥而喘,身运而重,冒而肿胀。
【释】肺合皮毛,肺中风则表气闭塞,热气壅逆,故口燥而喘。肺主气,肺伤则气不利,津液不行,故身运而重,冒而肿胀也。
<注>外感风寒波及肺,古人称为肺中风,后面的三句话即为其证。中医生理学认为,肺统管全身之气(肺主气),司呼吸,与肌表抵抗力关系密切(主皮毛),还有调节体液、管体内水液运行的作用(通调水道)。口燥而喘者,人若受到外感(风伤皮毛),就要影响到肺(内舍于肺),皮毛闭塞,气不得旁达,热也不能外散,就向上壅逆,因而口燥而喘。身运而重,冒而肿胀,这都是水气病。因肺主气,有通调水道的功能,肺气受伤,水气津液不行,就变成停湿停水。水停于身,则身运(指身体动摇,不能自主)重(自觉身子发沉)而肿胀。水停于上则冒(即眩冒,头晕目眩的意思)。
【原文】肺中寒,吐浊涕。
【释】肺中冷,则多涎唾,吐为浊涕也。
<注>肺中寒,人被寒邪所中影响到肺,即第七篇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中“……此为肺中冷,必眩,多涎唾,甘草干姜汤以温之”条的“肺中冷”。冷就是寒饮,也就是水。这个水不一定停在肺上,它是胃中有停饮,波及肺。其症就是多涎唾、浊涕。治疗上用甘草干姜汤。此可与之互参。
<按>这两段一讲肺中风,一讲肺中寒,但中风、中寒都需活看,就是伤风感冒一类外感病波及肺的一些不同的症状。
【原文】肺死脏,浮之虚,按之弱如葱叶,下无根者,死。
【释】浮之虚者,谓轻取其脉,则浮而极虚也。按之弱如葱叶、无根者,谓重按其脉,则弱如葱叶空而无根也。此肺之真脏脉,见之则死。 【按】《内经》曰:“真肺脉至,如以羽毛中人肤。”可互参。
<注>肺死脏,这是论脉,就是论肺脏的死脉。真脏脉,即五脏真气败露的脉象。通常有胃气相助,其真脏脉就不能独显于寸口。五脏的病发展到严重阶段,由于该脏精气衰竭,胃气将绝,于是在寸口处就各显现出特别脉象。这些特别脉象虽有形象的不同,但均没有胃、神、根的脉气(总的来看是没有从容缓和、节律一致、柔和有力三者的综合表现),尤其没有从容缓和之象。凡真脏脉现者,均主死。后皆同此意,不再赘述。
古人认为五脏和五行、天时的关系是:肝属木、旺于春,心属火、旺于夏,脾属土、旺于长夏,肺属金、旺于秋,肾属水、旺于冬。肺的真脏脉浮而空虚,如经文所描述。肺属金,旺于秋,在四季当中秋天的脉若偏浮一些(秋毛),也是正常的;即使人得了病,若是表证,肺合皮毛,脉亦当浮。但在这样的浮脉当中,因有胃的缓和之气,尚可无虑。若轻取脉浮而极虚无力,按之脉内无物如葱叶中空,又没有后续的力量,或尺脉无(下无根者),这是肺的真脏脉显,一点胃气都没有了,故必死。
【原文】肝中风者,头目,两胁痛,行常伛,令人嗜甘。
【释】风为阳邪,肝中风则热亢于上,故头目。胁属肝的分野,邪在肝故两胁痛。肝主筋,热则筋缓,故行常伛。肝苦急,肝病令人嗜甘,欲缓之也。
<注>(shùn),即动,就是颤抖。伛(yǔ),弯腰驼背。嗜甘,即喜甜食。肝中风,即人被风邪所中,影响到肝。头目,两胁痛,行常伛,令人嗜甘四个为证表现叫肝中风,即肝受病影响到生理常态。中医生理学,古人认为:肝具有疏散宣泄的功能(主疏泄);肝主管筋的功能,筋和运动有密切的关系(主筋);肝和胆之间相互联系和影响(合胆,相表里),容易动风化火(肝为风木之脏);性喜条达舒畅,恶抑郁,忌过亢(为刚脏、苦急);胁是肝的分野。
肝中风,则:偏于动——风太盛则动,头目,即头动摇、目上视,这种动摇、眩晕、抽搐等症状就叫肝风内动;偏于热——风为阳邪,主热,肝主筋,热则筋缓,缓而不收,所以腰直不起来,常常佝偻着。肝属木,喜条达、疏泄,因病则急,欲食甘以缓之,故嗜甘。
【原文】肝中寒者,两臂不举,舌本燥,喜太息,胸中痛,不得转侧,食则吐而汗出也。(《脉经》《千金》云:“时盗汗,咳,食已吐其汁。”)
【释】两臂不举者,肝中寒而拘急也。舌本燥、喜太息者,肝以寒郁,血瘀而气滞也。胸中痛、不能转侧者,寒气上逆也。食则吐而汗出者,肝病而胃不和也。
<注>肝中寒,人被寒邪所中,影响到肝。肝主筋,寒则收引,令筋拘急,故两臂不举。肝主疏泄,喜条达,肝为寒郁,因而血瘀气滞,故舌本燥(燥为热象,但这个热在血分,由血瘀而生)、喜太息,此乃肝郁之象。寒气往上攻冲,所以胸中痛,以至于不能转侧。肝病常影响到胃,胃不和则不能食,食则吐,吐则汗出(后面第十七章“呕吐哕下利病”,有“食已即吐”的大黄甘草汤证,与此不同,那是因大便不通,热壅于里,故食已则吐,病属阳明。此为肝的疏泄功能不及,而影响到胃的消化力減弱)。
<按>上面这种肺中风,肺中寒,肝中风,肝中寒,按后文体系,五脏都有中风、中寒(其中又缺脾中寒、肾中风、肾中寒),但在仲景书中没有这种病的治疗,这是脏腑辨证,是古人对脏腑为风为寒的看法,当属另一种体系,所以胡老疑非仲景之文。姑因文释意,留待存考。
【原文】肝死脏,浮之弱,按之如索不来,或曲如蛇行者,死。
【释】浮候之脉甚弱,但重按之,则如绳索之直而硬(坚),不来者,不动也。或者不是如索不来而反曲如蛇行。均属肝之真脏脉,见之则死。 【按】《内经》曰:“死肝脉来,急益劲,如新张弓弦。”
<注>肝的真脏脉,浮取的时候脉松弛无力、绷直性很是不及(弱);重按时如绷直的绳子或新张的弓弦,硬劲如按刀刃般的绷紧。这些形容其实都是在说没有胃气的形象,只见脉之弦,不见胃之缓,这是死脉。还有一种,它不是弦硬如索,而是曲如蛇行(曲折逶迤而不畅达),肝脉本来端直的现象反而没有了,这也是肝的真脏脉显,也是死脉。
<按>第二篇痉湿暍病,“病者身热足寒,颈项强急……发其汗已,其脉如蛇”,本条脉“曲如蛇行”。笔者对这种蛇行脉没有切身体验,其认识也仅停留在文字描述上,但一主欲解,一则主死,其差别必在有无胃气上。可见脉诊真谛必在脉证合参和经久的临床实践中方可得之。
【原文】肝着,其人常欲蹈其胸上,先未苦时,但欲饮热,旋覆花汤主之(臣亿等校诸本旋覆花汤方,皆同)。
【释】肝主血,性喜疏泄,肝着者,气郁血结,著而不行也。其人常欲蹈其胸上者,因胸中痞满,肝着之为候也。先未苦时,但欲饮热者,谓病初还无其他所苦,而但欲热饮,知为中寒所致也。以旋覆花汤主之。 【按】宋·林亿于本条注云:“臣亿等校诸本,旋覆花汤方,皆同。”但不见方,而于后面妇人杂病篇有旋覆花汤方,宜出于此,应改之。
<注>着,即邪气留着之意。肝着,是由于肝脏气血郁滞,出现胸胁痞满不舒,甚或胀痛,经摩按后才觉得舒服,并喜热饮的病证。常欲蹈其胸上,蹈的本意是用脚踩,在这里也可引意为手按、捶捣,病者以此为舒,可见其为气郁之甚。再有血的瘀滞,还会有疼痛。但欲饮热者,其内有寒。寒能令气滞、血凝,可见以上气血郁滞的为证,本于寒也。故以逐寒湿理气化瘀的旋覆花汤主之。
<按>本书第二十二篇妇人杂病有“妇人则半产漏下,旋覆花汤主之”,放在那儿是错误的,旋覆花汤不治那个病,乃治肝着之方,故改之。
旋覆花汤方(由第二十二篇妇人杂病第十一条移此) 旋覆花三两 葱十四茎 新绛少许 上三味,以水三升,煮取一升,顿服之。 <方解>旋覆花咸、温,为逐水健胃药,兼有强大的宽胸消炎作用。逐水祛痰,下气降逆,补中。主水肿呕逆、痰结喘嗽、噫气痞塞、胸胁满。在本方主用其流通气化、宣畅窒塞的作用。葱白辛、温,为发汗杀菌剂。发汗解肌,通阳利小便。主感冒寒热无汗鼻塞。本方中用大量葱白,主在祛寒利肺而通津液。绛香香、平,为行气和血药,兼有芳香健胃作用。理气解郁,收敛和血镇痛。主跌打损伤、金疮等失血、血瘀之证,又能止胃痛。在本方主用其理气解郁、祛瘀和血的作用。香药偏燥,用量不可过大。无绛香可以红花代替。旋覆花下气,新绛行血,葱白散寒,三药配伍治中寒气郁血瘀的肝着而胸中痞满者。
【原文】心中风者,翕翕发热,不能起,心中饥,食即呕吐。
【释】心主火,中于风则风火相得,故翕翕发热也。热则伤气,故不能起。心气虚则心中饥,即《内经》所谓心悬如病饥者是也。胃以热扰,故食即吐也。
<注>心中风者,人被外邪(风邪)所中影响到心,并不是说风一下子跑到心里去了。翕翕发热者,心为火脏,风为阳邪,以风助火,故其人翕翕发热。热伤气(主表的卫气,亦即行于脉外的津液),使肌腠不和,所以人不能起。其实其人翕翕发热、又身疼痛而不能起,是表证,就是人感风寒后的太阳证。它波及心,心气一定虚,其人感到心里发空,就像心悬着一样,这就是《内经》所言“心悬,如病饥”,不是指胃中饥饿,这是影响到心了。因为胃也受到热扰,所以不能吃东西,吃了就吐。人生理上维持细胞生命活动的火叫少火,病理之火叫壮火。壮火能消耗物质损伤正气,《内经》管这叫壮火食气。这种亢奋的病理之火,也是不正之气,或叫邪热、邪气,若影响到正常的生理机能,就叫作壮火食气。以胃来说,喜温不喜寒,喜燥而恶湿,若无太过或不及,胃有少火则能正常饮食,保持了正常的消化吸收功能,才有了营养人的精气。如果有了偏盛,少火不及则虚寒停饮,以故而不能食;若热太过,反而伤津耗液,壮火食气,亦不能食,或食即呕吐。
【原文】心中寒者,其人苦病心如啖蒜状,剧者心痛彻背,背痛彻心,譬如蛊注。其脉浮者,自吐乃愈。
【释】心中寒则心火内郁,故如啖蒜状而心中灼辣也。甚者心痛彻背,背痛彻心,有似虫蛀往来不已也。其脉浮者为病有上越之机,当自吐乃愈。
<注>人被寒邪所中,影响到心。心为火脏,为一身命热之总枢。心火为寒邪所束缚,热被郁遏于内不得外出,病人则心如啖(dàn)蒜,即感到热辣辣的嘬心,像吃了大蒜那种感觉。再厉害些则心痛彻(在此是通或透的意思)背,背痛彻心,往来不已。蛊注,病名,发作时出现胸闷、腹痛等症,在此仅是一个比喻而已。
依经文作此释,但以吐而愈观之,此心当是胃部疼痛的反射,把胃食生冷的疼痛当成了心痛。若真要是心梗的疼痛,未曾见有吐之愈者,广求读者验证之。
此脉浮,乃病有上越之机,是人的抗病机能,要把胃中不消化的东西涌吐出来的脉应。
<按>本条心如啖蒜状,脉浮,自吐乃愈,这是胃的症状;心痛彻背,背痛彻心,与前胸痹瓜蒌薤白白酒汤证、瓜蒌薤白半夏汤证相仿,即现代的心绞痛,这是心脏的症状。按我们现代的认识,前后文意并不一致,古人很多时候管胃部都称心下,两者在口语上并不加细分,这本没有苛究的必要,但对我们临床辨证来讲,却不能不加以区分。因此我们读仲景书有时候就读出疑问来了。仲景书无论《伤寒论》还是《金匮要略》,每篇前面都先有论的条文,后面就是证治的条文,也有论、治条文相间的情况,但其论和治一般来讲联系是很紧密的。惟本篇,主要在论五脏的中风、中寒(其中可能由于简失而缺脾中寒、肾中风、肾中寒),而无证治,即使有肝着的旋覆汤花证、肾着的甘姜苓术汤证、脾约的麻子仁丸证,但和前面之论的联系并不密切,显然和全书的体例并不一致,这就不由得会引起后人的置疑。仲景书年代久远,几经战乱、简失、简错,能保存下来已属不易,先贤之功不可没,但在整理编纂过程中,也难免加入了一些非仲景原书的一些少量的内容,这在我们读仲景书时,也确实是有所感触的。拿本篇来说,名曰“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第十一”,从五脏风寒病所论条文来看,的确是脏腑辨证的理论体系,前贤既置于此,从而研之可矣,其疑焉亦可保留探究之。对于积聚病也是有论无治,积聚病,大证本多,如现代的肿瘤一类亦当属之,也许当时无善治之法,因而无载吧。但其中识积大法的脉论,临床多所验证,是非常值得重视的。
【原文】心伤者,其人劳倦,即头面赤而下重,心中痛而自烦,发热,当脐跳,其脉弦,此为心脏伤所致也。
【释】其人劳倦即头面赤而下重者,心气虚,其阳易动,上盛则下虚也。心中痛而自烦发热者,心阳虚于上,肾阴乘之于下也。当脐跳为水动之征,其脉弦为寒饮之应。此皆心脏伤所致也。
<注>心伤,不是由于风寒之侵,而是由于内伤所得。心为火脏(指推动血液循环,与命门之火配合,以温养脏腑,维持其功能活动的作用)主火,肾为水脏(指它有调节体内水液平衡的作用)主水。古人认为,心火交于下而肾水交于上,水升火降保持动态平衡,才是正常的生理现象。今心伤则心气必虚,故心火不能交于下,则上盛;心气虚,则肾阴上乘(往上攻冲),上乘则下虚。上盛,所以心中痛、自烦、发热;下虚,所以自觉身体下部沉重而无力。心气虚则不耐劳作,所以动则头面赤。当脐跳为水患,寒饮在里,故脉弦应之,此亦如本书第八篇奔豚气病苓桂枣甘汤证(《伤寒论》65条),为水动的一种状态,肾阴乘于上,水气往上攻。以上皆心伤所致也。
【原文】心死脏,浮之实如麻豆,按之益躁疾者,死。
【释】浮以候之,其脉则搏指如丸豆,按之益躁急者,此为心之真脏脉,见之则死。 【按】《内经》曰:“真心脉至,坚而搏,如循薏苡子累累然。”
<注>这个脉坚硬而搏手,而且脉频甚数。形容其坚硬,说如丸(弹丸)豆(不但表示硬,而且应指跳动短如豆)。疾就是急,从脉的微甚来说,数之甚即为疾,因脉动过快显惶惶不安而躁状。其实这都是说明已无胃气之缓象,故为真脏脉,主死。
【原文】邪哭使魂魄不安者,血气少也;血气少者属于心,心气虚者,其人则畏,合目欲眠,梦远行而精神离散,魂魄妄行。阴气衰者为癫,阳气衰者为狂。
【释】邪哭,指无故悲伤而哭也。邪哭而使魂魄不安者,以血少心虚故也。心气虚者则多畏,合目欲眠,则梦远行,此精神离散,魂魄妄行也。阴气指血液,阴气衰者为癫,即指以上的为证而言也;阳气指津液,阳气衰者为狂,即指里实的阳明蓄血证而言也。
<注>本条第一句话指心血虚的为证,第二句话指心气虚的为证。从脏腑功能来说,心主血,言心是主持血液运行的动力,脉管是血液运行的通道,心的功能和血脉之间有不可分割的联系。心主神明,心藏神,《内经》认为“心者,君主之官也,神明出焉”,言心对高级中枢神经活动的机能有统率作用。所以本条邪哭、不安、畏惧、合目欲眠梦远行等精神症状,都与心有关。这些症状主要涉及心血和心气两方面。心血,为脉管内循环的主要容物,不仅能营养全身各组织,也为心的神志活动提供物质基础。所以心血虚就表现为心悸不安,或悲哭、健忘、失眠等。心气,主要指心血管一些功能表现(如脉搏强弱、频率、节律、传导、气血循环等),同时也关联到心的神志活动。所以心气虚就表现为畏惧善惊、欲眠多梦等。在这里心气、心血是指心脏本身功能和物质相对待的两个方面而言的。
后面的癫、狂两证,也是心的神志活动异常,发生了精神方面的病变。癫,表现为抑郁状态,情感淡漠,沉默呆痴,喋喋不休,语言错乱等,是虚证;狂,表现为兴奋状态,喧扰不宁,歌哭不休,打人骂人,多怒等,是实证。《伤寒论》中说“阴气衰者为癫,阳气衰者为狂”。这个阴阳指的是血管内外两种相对待的体液,就是气(津液)、血。人的体液行于脉内的为血,行于脉外的为气(就是在组织间隙、与脉内血液协行的津液,《内经》说它“如雾露之溉,遂谓之气”,并不是指呼吸的气)。血为阴,气为阳,血的作用谓为荣,气的作用谓为卫,前者是就本体说的,后者是就其作用说的,不要以为血气之外还另有荣卫的为物。血气均来自于饮食,化生于胃,机体赖之以生存,故又统称为精气。至于荣卫的相互关系,即西医谓为毛细血管的通透作用,解剖生理学述之极详,可参考。两种作用平衡协调,即正常生理状态;一旦失和,则呈病理状态。阴气衰,就是血虚,则可出现癫的症状(病理可参上,不赘);阳气衰何以为狂呢?阳气指津液,阳气衰就是津液虚,津液虚者可大便成硬,而发生阳明病,如果再有瘀血的因素,则可为狂(此可与桃核承气汤证互参)。
【原文】脾中风者,翕翕发热,形如醉人,腹中烦重,皮目(目,《千金要方》作“肉”,当从之)而短气。
【释】脾主肌肉,脾中风则肌不和,故翕翕发热也。形如醉人,谓呕逆、眩晕如醉酒状。以脾病则运输失职,饮留而水聚也,腹中烦重、皮肉而短气,亦皆水饮所致也。
<注>脾主肌肉(即肌肉的营养是从脾的运化而得),人受风邪影响到脾,则肌不和,其表现就是翕翕发热。脾主运化,就是主管运输和消化(也就是消化饮食,输布精微—营养成分),行津液,维持人体水液代谢的平衡。其运化功能受到影响,运输失职,水的代谢失常,水停饮聚而为病。胃有停水,则呕吐、眩晕,形如醉酒,且“微者短气,甚者则悸”(参见第十二篇痰饮咳嗽病);停于腹内,则腹中烦重;停于皮下,则皮肉而动。这都是水毒为患之证。
<按>原书中缺少脾中寒。
【原文】脾死脏,浮之大坚,按之如覆杯,洁洁状如摇者,死(臣亿等:详五脏各有中风中寒,今脾只载中风,肾中风、中寒不载者,以古文简乱极多,去古既远,无文可补缀也)。
【释】此脉,浮以候之,脉大且坚,按之则如覆杯之外坚内空,且躁急不宁也。此为脾之真脏脉,故死。 【按】《内经》曰:“死脾脉来,锐坚如鸟之喙,如鸟之距,如屋之漏,如水之流,曰脾死。”
<注>大脉是脉管广度(粗细)的太过脉,即较平脉粗大者,一般主实热,但有外无内之大则主虚。正常的脾脉应当缓弱。现在这个脉,轻取之大而且硬,按之脉内又空空(洁洁状),《伤寒论》中形容它叫作“如覆杯洁洁”(就是像扣着个杯子,外边有个硬壳,里面没有东西),而且还晃荡摇摆如有如无。这是一点胃气都没有了的脾之真脏脉,故主死。
【原文】趺阳脉浮而涩,浮则胃气强,涩则小便数,浮涩相搏,大便则坚,其脾为约,麻子仁丸主之。
【释】诊趺阳以候胃,浮为有热,胃气强也。涩为津液虚,小便数也。胃气既强,小便复数,势必津液内竭,大便则坚。古人谓脾为胃运输津液,今胃中干而无津液可输,故谓脾约。麻子仁丸主之。
<注>趺阳,古代三部九候遍诊法的切脉部位之一,位于足背上踝关节前横纹的两筋间,候胃。浮脉主表,也主热,在此是主胃热;涩是脉内血行虚滞的不及脉,较平脉应指涩滞,往来不流利,主津血不足,此与寸口脉法相同。胃热则气强,其脉浮,小便数乃致津液不足,其脉涩。浮涩相搏者,胃热和小便数相互影响,水分被夺而伤津,所以大便硬。其脾为约者,饮食入胃,经过消化后的水谷之精微,靠脾主运化,脾为胃运行津液的功能,上输于肺,与肺气(肺中的氧)相合后,形成营养人的精气,然后再输送到全身,这是古人对脾的看法。今因胃热、小便数,胃肠中干,没有津液可以输送了,约,穷也,脾的运化功能受到了制约,因此这样的大便干叫脾约证。以麻子仁丸主之。
<按>本条为《伤寒论》247条在本书重出者。脾约证无大实满痛,因为是津液逐渐亡失所致,所以十来天不大便亦无所苦。麻子仁丸,现在市售名麻仁滋脾(非滋脾,实乃滋胃也)丸或麻仁丸,润下药也。
麻子仁丸方 麻子仁二升 芍药半斤 枳实一斤 大黄(去皮)一斤 厚朴(去皮)一尺 杏仁(去皮尖,熬,别作脂)一升 上六味,末之,炼蜜合丸,梧子大,饮服十丸,日三服,渐加,以知为度。 <方解>此于小承气汤的攻下加养液润下的麻子仁、杏仁、芍药,合蜜为丸,安中缓下使正不伤。习惯性或老年人便秘,及虚人里有积滞者宜之。麻子仁甘平,微辛微酸,为缓和润肠药。滋液润燥,润下大便。杏仁,也有滋润缓下作用。
【原文】肾着之病,其人身体重,腰中冷,如坐水中,形如水状,反不渴,小便自利,饮食如故,病属下焦。身劳汗出,衣里冷湿,久久得之,腰以下冷痛,腹重如带五千钱,甘姜苓术汤主之。
【释】肾着之病,为寒湿着于腰而不去也。其人身体重,腰中冷,如坐水中,形如水状,皆寒湿所致也。小便自利亡津液,本当渴,以病不在胃,故今反不渴,饮食如故。因水气在下焦,故腰以下冷痛,腹重如带五千钱也。此病多由于身劳汗出,衣里冷湿,久久而得之。以甘姜苓术汤主之。 【按】脾还有个中风,讲肾连个中风、中寒也没有了,可见已经不全了。
<注>这个肾着是照部位说的,指腰部,它不是肾脏的病,与肾无关。其人身体重,就是组织里有湿有水,所以身子发沉。腰中冷,如坐水中,水性寒,水停在哪儿,哪儿就有冷的感觉。水停在腰部,则感觉腰中冷,如坐在冷水中。水停于胃部,则对着胃的背部,有寒冷感(后面痰饮咳嗽病第十二,有“夫心下有留饮,其人背寒冷如掌大”的条文)。形如水状,有时有点肿,像水肿的样子。反不渴,小便自利,一般水气病都小便不利,旧水不能排出,新水也不被消化吸收,影响了正常的代谢机能,所以口渴。但本条病水和一般的水气病不同,它反是小便自利,而且不渴,这个小便自利当作小便频数解,就是老想尿但又尿不痛快,也就是人的自然良能,已不能正常的将水通过小便排出于体外,这和小便不利的结果是一样的,也会造成病水。这个病水不在胃而纯属下焦,所以饮食如故,也不渴。
《伤寒论》中说这个病是因为“身劳汗出,衣里湿冷,久久得之”,这是有道理的。劳作就易出汗,出了汗不能换衣服,人就被衣里湿冷相侵;如果是汗未出透,后面该出的汗也出不来了,就含在了皮肤之下。若久久如此,必致水湿之病。病在腰以下则又冷又痛,病在腹部的水气,则使肚子发沉像带五千铜钱似的。此以甘姜苓术汤主之。
甘草干姜茯苓白术汤方 甘草 白术各二两 干姜 茯苓各四两 上四味,以水五升,煮取三升,分温三服,腰中即温。 <方解>茯苓、白术排水气,甘草、干姜温中祛寒。本方虽苓术并用,因含甘草干姜汤,反治小便频数(所谓胃虚不能制下者,即论中所说的小便自利)。因重用干姜,伍苓术,则更治湿痹。故此方所以治身重腰冷、腰以下冷痛、重、肿的肾着病。如果血虚,可加当归、芍药合用。
【原文】肾死脏,浮之坚,按之乱如转丸,益下入尺中者,死。
【释】浮以候之则脉坚,按之则乱如转丸,及下入尺中,都乱动者,此为肾的真脏脉,见之死。 【按】《内经》曰:“死肾脉来,发如夺索,辟辟如弹石,曰肾死。” <注>《素问·平人气象论》曰“春弦,夏钩,秋毛,冬石”,说的就是正常脉象随着季节的变化,也有所偏显,微有所偏即为平脉,这是指诊察人的胃气而言。肾主冬脉,如石就是沉的意思,无病之人正常的肾脉应偏沉一些。现在这个脉,浮之坚,轻取之这个脉就坚硬;按之乱如转丸,手下脉的搏动杂乱不分次数;益下入尺中者,这种情况的脉象(硬而纷乱)在尺中更明显,因为尺以候肾,所以这就是肾的真脏脉,遂死。
<按>至此把五脏风寒讲完了,有论无治,不像仲景口气,有所置疑。这些明显属于脏腑辨证理论,姑亦从这方面释、注之。中间出现的肝着、肾着、脾约三个方证,指导辨证施治都很好,但和前面的论、并无太紧密的联系。
【原文】问曰:三焦竭部,上焦竭善噫,何谓也?师曰:上焦受中焦气未和,不能消谷,故能噫耳;下焦竭,即遗溺失便,其气不和,不能自禁制,不须治,久则愈。
【释】上焦虚而所以噫气者,以上焦受中焦气,中焦气未和,不能消谷,无精气以输上,故能噫耳。下焦亦禀气于中焦,若遗溺失便,虽虚在下焦,实因中焦气未和而不能制下也。不须治者,谓不需治下焦,待中焦气和则自愈也。 【按】三焦虚竭,均应归于中焦胃气不和也。
<注>三焦这个概念比较复杂,有从部位划分三焦,有从功能划分三焦,也有把三焦作为六腑之一的,但这样看三焦时,对于它的实体又是一个争论未决的问题。在这里我们把三焦作为部位来认识:上焦指胸膈以上,包括心、肺;中焦指膈下、脐上,包括脾、胃;下焦指脐下,包括肾、膀胱、大肠、小肠,从生理角度还包括部位较高的肝,故下焦往往肝、肾并提。竭,即虚竭。三焦竭部,是说三焦各部所属脏腑机能的衰退,各有部位。噫,即噫气,就是老打嗝。上焦虚为什么就容易噫气呢?从老师的回答来看,这个问题的提法就不对,不是因为上焦虚才噫气,上焦虚不是噫气的原因,反而因噫气能说明引起上焦虚的所以然:噫气是中焦胃不和的症状,中焦气未和就是指胃虚,胃虚则不能消谷,所以噫气(打嗝,这是胃虚的反映)。上焦受中焦气,这是脏腑功能之间的关系,上焦功能的发挥全仰仗中焦化生的精微去营养。现在中焦胃虚,它不能消谷,就没有精气以奉上,所以上焦也就因之而虚或竭。接下来论述“下焦竭,即遗溺失便,其气不和,不能自禁制,不须治,久则愈”,遗溺失便,就是大小便失禁,这是下焦虚竭的缘故。中医生理学认为,不但上焦受中焦气,下焦也禀气于中焦,其实全身机构无不如此,胃是生命之本。其气不和,不能自禁制者,是说两便失禁虽属下焦(虚竭),但它的根源还是在于中焦气不和、在于上边的胃虚,这就是上虚不能制下。按五行学说,土本可以克水,但土虚就不能制下了。不须治,久则愈者,不是说这个病不须治,都两便失禁了怎么能不须治呢!而是说这个病不要治下焦,光治下焦是治不好的,得寻根治中焦,用甘草、干姜之类的药,中焦之气和(加强胃气),下焦这个病也就好了。
【原文】师曰:热在上焦者,因咳为肺痿;热在中焦者,则为坚;热在下焦者,则尿血,亦令淋秘不通。大肠有寒者,多鹜溏;有热者,便肠垢。小肠有寒者,其人下重便血;有热者,必痔。
【释】热在上焦者,肺受之,因咳为肺痿。热在中焦者,胃受之,热实则大便坚。热在下焦者,膀胱受之,则尿血或使小便淋沥及不通。大肠有寒者,多鹜溏;有热者,便下黏稠的肠垢。小肠有寒者,其人下重便血,即脱肛下血也;有热者,必病痔。
<注>肺痿,参见第七篇肺痿病,原文即“热在上焦,因咳为肺痿”,与本条第一句同。则为坚,就是大便干或硬。热在中焦,即胃热,胃热到相当程度,因消烁津液而大便成硬,就是胃家实的阳明病。尿血,淋秘不通,热在下焦,就是膀胱有热,既可使小便带血,也可使小便淋沥不快或小便不通。鹜溏,骛就是鸭,骛溏是说大便如鸭粪样水粪杂下。凡平时溏泄者,一般都是大肠有寒。肠垢,古人把痢疾叫肠垢,其便黏稠或沫沫渣渣,或有脓血,乃大肠有热。其人下重便血,此下重不是里急后重,而是指脱肛。脱肛带血,《伤寒论》中归于小肠有寒。小肠有寒,它也得移寒于大肠,是寒多虚,故使肛肠松弛而易脱下。必痔,痔是肛肠病,《伤寒论》中归于小肠有热,小肠为心之腑,属火,如果再有热,则多发痔疮。
<按>以上是把三焦有热和三焦所属脏腑的寒热病,均略做了论述。
【原文】问曰:病有积、有聚、有气,何谓也?师曰:积者,脏病也,终不移;聚者,腑病也,发作有时,展转痛移,为可治;气者,胁下痛,按之则愈,复发为气。诸积大法,脉来细而附骨者,乃积也。寸口积在胸中;微出寸口,积在喉中;关上,积在脐旁;上关上,积在心下;微下关,积在少腹;尺中,积在气冲。脉出左,积在左;脉出右,积在右;脉两出,积在中央。各以其部处之。
【释】病有积、有聚、有气,不可不辨。积者属脏病,无时不在而不移其处;聚者属腑病,发作有时,展转痛移,为可治者,谓聚病为可治,言外积病为难治也;气者,胁下痛,按之气散则痛愈,不按气聚则复发。 诸积大法者,谓诊诸积的大法也。积之所在气血难通,故脉来细而沉如附骨也。若此脉显于寸口,为积在胸中;微出寸口,为积在喉中;关上为积在脐旁;上关上为积在心下;微下关为积在少腹;尺中为积在气街。脉出于左手,则积在左;脉出于右手,则积在右;脉出于两手,则积在中央。各以其部处之者,谓从其脉的部位即可知积之所在处也。
<注>积者,脏病也,积属脏病,言其病深;终不移,脏是藏而不泄,所以那个地方病(肿物或瘤子)不移动,其痛有固定的痛点,积者难治。聚者,腑病也,聚属腑,言其病浅。腑是传而不藏,所以那个地方的病,时有时无,聚散无常。辗转痛移,为可治,其痛无固定的痛点,聚者较易治疗。谷气者,胁下痛,按之则愈,所谓谷气,就是消化不良一类的病,胁下疼痛,它是气,按之则愈,但往往因饮食不节而复发。这段是讲积、聚、谷气三者的辨证要点。
诸积大法,是指辨脉以诊积病的大法。体内患有积块的病,气血因受阻碍,脉象当极沉且细。更可于这种脉象所显于两手的部位,以示积块所在的处所。脉分三部——寸、关、尺。寸口处,以候胸中;稍稍出寸口往上一点,以候喉中;正在关部,以候脐和脐旁;稍稍在关部偏上一点,以候心下(相当于胃部);稍稍在关部偏下一点,以候少腹;尺中,就是在尺部以下,以候气冲(穴位名,又名气街,即小腹下方)。
左手见这个脉,那么这个积就在左边;右手见这个脉,其积就在右边;两手都见这个脉,其积就在中间。各以其部处之,根据脉的部位,就可以知道积的部位,按其所在部来处理就对了。
这虽说是诊积的脉法,但把三部的应病规律,已做了具体的说明。这个脉法是比较准的,符合临床实践。在实际应用上,可更简化其意,胸中上至头部之疾,可候之于寸;胸膈下至少腹之疾,可候之于关;少腹以次下至胫足之疾,可候之于尺。左以候左,右以候右,两手以候中央。后世脉法另有部位分配脏腑之说,然用于实际,并不尽验。